宋瑾欣被她的眼神整得有点心慌,总感觉有什么东西要握不紧从指缝里溜走了。
“可事实就是你打从一回来,就一直在丢我们家的脸。”
“是我自己要回来的吗?”沈听榆反问,“又或者说,是我自己从小就愿意走丢的吗?”
母女连心,哪怕沈听榆对亲生妈妈不了解,但也知道什么话最能扎她的心。
宋瑾欣一脸受伤,险些站不稳。
得亏沈径站起来扶了她一把,“听听,怎么和你妈妈说话的?”
沈柚宁站在一边,心里忍不住狂喜。
虽然计划并没有如她设想般顺利,但目的还是达到了。
沈听榆自嘲一笑,她对这个家,已经彻底失望了。
“在这里,不管是爸爸、妈妈,还是哥哥,于我而言都是一个称呼,这并不是家。”
她转头看向沈柚宁,目露讥讽,“我也很庆幸没在这里长大,毕竟养出像沈柚宁这样的人,不敢想象家风得差成什么样子。”
沈听榆的这番话相当于是得罪了这里的所有人。
特别是沈柚宁的脸色特别难看,她强忍着怒火,还要虚伪的说:“你要是讨厌我,说我就好了,何必带上爸爸妈妈和哥哥?”
“他们都是你的至亲之人,那么关心你,你真的一点良心都没有吗?”
沈柚宁这番话不仅指责了沈听榆的不是,还维护了宋瑾欣和沈径。
为自己刷了一波好感。
宋瑾欣还是心疼女儿在外过了那么多年的苦日子,试图冷静下来讲道理。
“爸爸妈妈是真的爱你,所以才会那么失望。”
“京都就这么一个圈子,你做什么事情都会被放大,就拿现在来说,你这不是在自毁名声吗?”
沈听榆已经懒得解释了。
她苦笑一声,再次反问:“你说你们爱我,那你们看过我跳舞吗?”
这个问题把几人都问住了
沈柚宁忍不住有些紧张,为什么今天的沈听榆突然能说会道起来了?
“就因为沈柚宁一句,我在小县城学的舞比不过京都的艺术生,所以你们直接帮我转了专业,甚至没有和我商量。”
沈径想起来确实有这回事儿,“我们也是为你好。”
“不是。”
沈听榆斩钉截铁,“是你们一碗水端不平,一家子都被沈柚宁蒙在鼓里。”
她话音刚落,脸上就迅速挨了一巴掌。
宋瑾欣打完后手心**辣的,她手指微抖,自己也一脸不可置信。
其实打完后她就后悔了,但她觉得女儿做错了事,接受惩罚也是应该的。
“每次你在外面惹了祸,都是你姐姐在维护你,你如今这般说话,太没有良心了,和她道歉。”
这时沈柚宁又装出了一副可怜的模样,抹了几下眼泪。
沈听榆反应过来后,倔强的回头,“除非我死。”
语毕,她觉得自己心口郁闷到都呼吸不过来了。
宋瑾欣是一个很严格的人,如今亲生女儿变成这般模样,她迫切的想把她教好。
“不道歉也可以,去后院跪着,先自己反省反省。”
沈听榆冷冷地道:“从今天开始,我不做你沈家的人了,这样子就丢不了你的脸,你也没资格要求我跪。”
说完她就打算上楼去收拾行李。
这时候,宋瑾欣急了,刚找回来的女儿,她怎么忍心放她走。
但她又是个极度别扭的人,于是恶言从口出,“你要离开家的话,就带着你的养父养母一起离开。”
沈听榆脚步一顿,她的心脏猛然抽痛,痛到咬破了下唇,血腥味在口腔里蔓延。
一年前,养父被诊断出癌症中期。
彼时,家里的钱全部投给沈听榆学舞蹈了,化疗的钱很难借到。
于是这个时候,沈径和宋瑾欣的出现无疑是一束光。
他们不仅承担了化疗费用,还把人接到了京都最好的医院。
对此沈听榆感激又庆幸,她一开始对这个家是满怀期待的。
直到今天,就只余下失望了。
但养父养母如今是她唯一的软肋,她原本挺着的背脊仿佛一下子垮了下去。
这句话,比打在她脸上的那一巴掌杀伤力还要重。
就连沈径和沈渡舟都觉得,两人在宋瑾欣说完后,就各自喊了声。
“老婆。”
“妈。”
宋瑾欣又何尝不知道这句话伤人,可这样可以留住她啊!
她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了。
沈听榆果然不出所料的妥协了,她头发挡住了脸颊,没有人能看见她的表情。
她转换了一个方向,一句话都没有说,打开了通往后院的门。
寒风裹着细雪短暂地侵入室内,激起了大家的战栗。
外面的雪不知何时比早上下的还要大了。
沈听榆一句话都没有说,背影孤寂的走入了雪幕中。
沈柚宁咬牙,这样都没把人赶出去。
等门关上隔绝了大家的视线。
沈渡舟担忧地道:“妈,会不会太过了?”
“对啊,老婆,这事情已经发生了,听听的情况看起来很不好,受不得外面的寒冷的。”
沈柚宁假意道:“我去劝劝听听,让她回来吧,毕竟她是因为恨我抢走了她的人生,所以才会这样的。”
宋瑾欣一听,就不乐意了,“你别去,你没有错,是她自己想的不对。”
沈柚宁的爸爸是为了救她才去世的,所以她这些年都是把沈柚宁当亲生女儿来养的。
手心手背都是肉,她想要一碗水端平。
“如今她**,我们连那个男人是谁都不知道,我真怕以后她声名狼藉,陷入舆论中。”
“这次,一定要让她长点教训。”
宋瑾欣决然地道。
其实她心里也心疼得不行,但要是任由她一直这般下去,以后就真的完了。
宋瑾欣擦了擦眼角的泪,道:“我们先吃饭吧,吃完我去单独找她聊聊。”
自己的女儿,做不到不心软。
她朝厨房喊:“阿姨,熬个乌鸡汤,多放点姜。”
……
沈听榆来到后院,院子里的树因为冬天来临早已萧条。
她在中间的石子路上跪了下去。
膝盖接触到的雪逐渐融化,黏在了裙摆上,石子的冷硬隔着布料传递,十分刺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