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侯府的人都起了大早。
老夫人和裴则玉亲自过来了,连遮掩都顾不上做,都围着裴至诚转悠,见状,温元姝便直接去了裴熙屋里。
屋门虽然没关,但院子里热闹得很,也不会有人听见屋里人说话,春花便压低声音道:“夫人,老夫人和侯爷对那孩子是不是过于关注了啊?”
如此关切,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们的后呢!
温元姝看了一眼似有所感的春花,道:“你想多了。”
这只是个无关紧要的小事儿。
春花又不是个能藏得住事儿的人,她要是知道了,不一定什么时候就会把消息漏给将军府。
她实在不想娘家跟这群晦气的东西缠在一起。
春花懵然点点头,便转身去清查书箱了。
温元姝拍了拍裴熙的头:“给你找了个书童。”
春花朝着外头打了个手势,一个身穿青衣的少年就走了进来。
少年面容清秀,年龄跟裴熙相仿,都是七八岁。
“日后,就由他贴身照顾你,”温元姝如此道,“你若是觉得用得不顺手就再跟我说。”
少年上前,朝裴熙拱了拱手,恭敬道:“给公子请安。”
裴熙哪里被人如此对待过,下意识地就想避开,却被温元姝拉住,生生受了这一礼。
见那少年久久不动,裴熙下意识地看向温元姝:“母亲,他为何……”
“你是他的主子,”温元姝一边说着,一边给他理了理衣裳,“你不叫他起来,他就不能起来。”
闻言,裴熙连忙道:“你快起来吧!”
少年这才站直身子,却仍低着头,乖顺懂事地站在一旁。
恰好这时春花过来,少年顺势从她手里接过书箱,依旧那么静静地站着。
这时,外头也收拾得差不多了,温元姝带着裴熙一起走了出去。
裴熙随身的只有一个书箱,反观裴至诚的阵仗就大多了,好几个下人围着他,一人手里捧着个书箱大小的箱子,也不知道里头放了什么。
见裴熙如此寒酸,裴至诚自觉压了他一头,倨傲地抬了抬下巴:“真是不好意思了啊,我东西太多,车里怕是坐不下你了,你再想办法吧!”
老夫人和裴则玉将他这话听在耳中,只当是小孩子胡闹,都没往心里去,催着人走了。
春花顿时急了:“夫人,这……”
为了让两个孩子上学,侯府专门给他们买了一辆马车。
毕竟是小孩儿,又是上学用的,车厢也没多大,谁能想到裴至诚竟然弄出那么大的阵仗,裴熙是无论如何也坐不进去了。
温元姝抬了抬下巴:“急什么,我今日不出门,熙儿乘我的车去。”
春花眼睛一亮,小跑着下去安排了。
裴熙抿了抿嘴,想说什么,却被温元姝止住:“你是我的孩子,没有受委屈的道理。”
一句话,就把裴熙的话都堵了回去。
裴熙低了低头,差点没压住嘴角的笑意。
他是有母亲的孩子了。
——
送两个孩子出了府,侯府的日子就还是照样过。
只不过,这到底是两个孩子第一天去上学,温元姝心里还是有些担忧。
这不,刚过午后,族学那边就传来了不好的消息:“夫人,咱们家的小公子惹了祸,族学那边请您过去一趟呢!”
温元姝扶了扶额。
就知道躲不过。
前世裴至诚去族学,也没少**。
她叹了口气:“侯爷在哪?”
谁儿子谁管。
“不知道呢,早上两位小公子刚出门,侯爷也出去了,现在还没回来。”
温元姝咬了咬牙。
他倒是会挑时候。
偏偏那裴至诚是记在她名下的,也不能让谢千娇过去。
温元姝只好长叹了口气:“备车。”
再次从侯府去往温家族学,温元姝心如止水,全然没有了前世的忐忑。
反正惹事的是裴至诚,大不了被族学赶出去。
她无所谓。
到了族学,那先生顾念着温元姝是骠骑将军府唯一的姑娘,说话很是客气,但是偶尔的咬牙切齿也很是真切。
“姑娘,这孩子实在是不成体统,莫老先生您也是知道的,也就是不苟言笑了点,可那孩子就竟然就因为莫老先生面无表情,就指着莫老先生说人家是老不死的,哎——”
那先生长叹了口气。
春花顿时就是眼皮一跳。
莫老先生就是那有名望的大儒之一。
逢年过节的时候,总是去将军府吃饭饮酒,春花见过他,确实是个不苟言笑的老头,但人是好的,每次给温元姝的红包都是最多的。
闻言,温元姝叹了口气,道:“莫老先生还好吧?”
那先生也叹了口气:“老先生倒不至于跟一个孩子计较什么,就是说这孩子连基本的礼义都没有,教不了这孩子。”
那先生边说着,边小心翼翼地打量着温元姝的神色,生怕温元姝开口替裴至诚求情。
然而,温元姝只叹了口气,道:“实不相瞒,这孩子也不过是一个月以前送到我这儿来的,因着我婆母喜欢,才记在了我名下,我也不知道他以前是由何人教养,竟养成了这副性子……”
“请您回去转告莫老先生一声,这孩子我会领回去,交由我婆母好生教导。”
那先生赶紧点头:“是、是!那麻烦您了!”
“是我们给你们添麻烦了才是,”温元姝道,“那熙儿呢?他如何?”
提起裴熙,那先生脸上的郁气一扫而光:“莫老先生对那小公子很是满意哩!哎哟,夸了一天了!”
闻言,温元姝这才放了心:“还请莫老先生对熙儿多多上心。”
“自然、自然!”
他看莫老先生的架势,大有再收一次关门弟子的意思呢!怎能不上心?
正事说完,温元姝也不想多留,接着裴至诚就走了。
回去的路上,裴至诚姿态散漫极了,翘着二郎腿,脚就踩在软垫上,将那华贵的缎面踩出了一个脏污的鞋印。
温元姝闭目养神,眼不见心不烦。
见温元姝如此,裴至诚变本加厉,连在那软垫上踩了好几脚,甚至悄悄在温元姝的裙摆上也踩了半个脚印。
好不容易马车停下,裴至诚看向温元姝,不屑地朝她“嘁”了一声,下了马车就往府里跑。
春花就站在马车边上,抬手就把他拎住了。
裴至诚没想到,一个丫鬟竟然还敢对自己动手,震惊回头,对上春花的眼睛。
裴至诚毕竟只是个孩子,春花也并非弱不禁风,把他制得死死的。
温元姝随后下来,抬步就往府里走:“开祠堂,请家法!”
小混球儿。
今天不好好抽他一顿,真当她没脾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