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则玉抿了抿唇:“……娇娇一直闲着没事做,我想,不如叫她开始学着管家吧。”
春花眼睛一瞪。
这是要分权的意思了?!
温元姝依然面色平静地像是一潭死水,一点波澜也没有,似乎是对今日的情形早有预料。
裴则玉接着道:“平日里的账目出入,或者是旁的什么家事,都让娇娇一点一点学着,你只管每个月查一次账本就好。”
“她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你尽管说,不必留情面,我已经跟母亲商量好了,她也答应了,你不用担心。”
这样一来,既能让谢千娇慢慢学着,也不至于太**温元姝。
顿了顿,他试探道:“这样如何?”
温元姝脸上显出一抹淡笑,嘲讽意味十足:“侯爷向来都是谋而后动,既然侯爷都来了,我的意见还重要吗?”
裴则玉如何听不出来她话里的讽刺,脸色也瞬时变得难看起来:“你要是有什么想要的,尽管开口就是。”
就如前两次一样。
他虽然是定了主意才来的,但温元姝也次次都得了实惠不是。
温元姝眼睫低垂,没急着说话。
距离她拿到后山庄的地契,也已经过去许久了。
她当时就叫将军府派人去收拾了,想来,那边应该也差不多了。
本来还想着还如何把侯府这摊子事儿扔出去,也算减轻一个负担,没想到裴则玉竟然主动给她送枕头来了。
既然如此,哪有拒绝的道理呢。
“不必了,”她体贴地道,“侯爷是一家之主,谢姑娘如今更是家中平妻,这家事本就该分她一半,春花,把账本收拾出来,叫侯爷带走。”
“是。”
看了一眼春花转身离开的身影,裴则玉又面色复杂地看向温元姝:“元姝,你这是……”
“侯爷也是为了我着想,”温元姝道,“刚处理完这两个孩子的事儿,我确实是累了,账本交到谢姑娘手里,我也没什么不放心的,就是辛苦了谢姑娘,还望侯爷能替我安抚一二。”
她这番话颇有大家主母的风范。
裴则玉顿时深感欣慰:“元姝,娶了你是我的福气。”
温元姝面上笑意不变。
麻烦甩出去了,名声也有了,这波血赚。
春花很快回来,裴则玉便拿着账本走了。
看着裴则玉的身影,春花抿了抿唇,道:“夫人,我看侯爷这样,好像跟以前不一样了。”
温元姝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
“夫人,既然侯爷都已经要改了,那您怎么还……”
春花不懂。
温元姝不语,慢悠悠地喝完了一盏茶才道:“春花,他为什么改了?”
“啊?”春花眨了眨眼,“奴婢不知道呀。”
温元姝无奈地看了她一眼:“是因为他有求于咱们呀。”
春花又眨了眨眼。
温元姝将茶盏搁到桌上:“若是做生意,那么你来我往的利用自是没什么,可我如今是他的妻子,完全依附于他,他想起我的时候,便来看看我,说两句好话,想不起我的时候,我还得替他**心着家里的大小事务……”
“他有他的广阔天地,我却只能围着他这一家子打转,你觉得公平吗?”
春花下意识地摇了摇头,又道:“可是夫人,就算不公平,又能如何呢?”
“和离如何?”温元姝淡淡道,“和离也好,休弃也罢,都无所谓,重要的是,我们离开这儿。”
她的语气实在太过平淡,好像只是在说一件最稀松平常的事情。
可春花已经瞪着眼睛,连嘴都快张圆了。
当今太后是二嫁进宫,所以当今民风较为开放,对女子的管束也不如前朝那般严苛。
可这不过也就是近几十年才发生的事情,无法改变世世代代扎根在人们观念里的东西。
女子一旦和离,等同于她们的一生就都毁了。
更别说被休弃了的,那更是要被人瞧不起的。
但……
春花转眼收起了面上的惊诧,笑得灿烂:“好啊!”
这下,惊诧的人成了温元姝。
本来她还以为,春花不会支持的。
对上温元姝的目光,春花笑着道:“姑娘,您可别这么看着奴婢!奴婢打小跟您一起长大,把您当亲妹妹看的,只要您开心就好,反正人活一世几十年,嫁不嫁人,名声不名声的——”
她突然停了一瞬,又改口道:“嗯,名声还是很重要的,姑娘,最好还是和离吧?”
温元姝先是愣住,继而失笑。
这就叫上姑娘了。
“不着急。”
温元姝道。
她还有事儿没弄清楚呢。
前世,骠骑将军府没落之快叫人心惊,幸好她那时还有主母的身份,察觉了些许,所以……她总得把事情查清楚了才好。
于是春花又点点头:“好。”
“那夫人,您把账本甩出去,就是为了以后离开做准备?”
温元姝点点头:“以后见了那位谢姑娘,可得客气一点,没准咱们离开的时候,还得人家帮忙呢。”
春花又皱起了眉头。
她只比温元姝大了一岁,说实在的,脑子确实不怎么灵光。
不过不重要,她虽然不聪明,但是她听话啊。
温元姝怎么说,她就怎么做。
于是春花乖巧地点了点头。
——
一晃又是数月过去,月亮逐渐圆满,吹来的风里也多了桂花的香气。
中秋将近,不过在那之前,老夫人的寿宴先到了。
谢千娇自觉自己这几个月磨炼下来收获颇丰,摩拳擦掌地要在老夫人的寿宴上大展身手。
从席面布置,到采买食材,用的都是谢千娇这几个月一力培植起来的新人。
老夫人年纪大了,寿宴是大事,温元姝便特意过来看了一眼。
温元姝一来,谢千娇顿时如临大敌,三步并两步地迎了过去,挡在她身前,不愿意她再往前进一步。
“见过夫人,夫人来此,有何贵干吗?”
温元姝明明白白地看着她的戒备,心里却疑惑极了。
她只是来看一眼布置得怎么样了,谢千娇何至于这么防着她?
温元姝不动声色:“这毕竟是谢姑娘第一次办家宴,我想着谢姑娘可能会有不明白的地方,特意过来看看,不过……谢姑娘好像并不需要?”
谢千娇点点头:“夫人说的不错,我确实不需要,夫人还是先回去吧!”
谢千娇看着温元姝,眼中极快地闪过一抹厌恶。
这女人上次害她儿子挨打的事儿还没过去呢,现在又巴巴地凑上来……
别以为她不知道这女人心里打的什么主意,无非就是到时候老夫人若问起来,她就说自己也是出了力的!
这几个月,这女人本来就靠着那个病秧子让老夫人对她有了改观,现在还想踩着她更进一步?
呵,想得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