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元姝早有准备:“婆母明鉴,儿媳是来过的,只是谢姑娘不肯让儿媳**手,还把儿媳赶回去了。”
说这话时,温元姝也很是无奈,甚至夹杂着一丝委屈。
她身后,春花低着头,眼底却闪过一道了然。
怪不得下午那会儿温元姝非要过来一趟呢,原来是早就料到了如果谢千娇出了事儿,她也逃不了。
所以就在大庭广众之下来一趟,又在大庭广众之下被谢千娇撵走,再出什么事儿,可不就跟她没关系了吗。
毕竟她可不是不想帮,而是人家不让她**手啊。
果然,老夫人被她这话噎得无话可说了。
最后,老夫人只能又瞪了一脸委屈的谢千娇一眼,笨拙地翻了个身,阖上了眼睛。
见老夫人睡下,三房主母纷纷离开,只留裴则玉和谢千娇在床前守着。
见老夫人睡得安稳,裴则玉皱着眉把谢千娇叫到了外头。
“那螃蟹到底是怎么回事?”裴则玉压低了声音。
“表哥,我真的不知道,”谢千娇眼中泪光闪烁,“我真的是花了大价钱的,一文钱的便宜都没敢省,谁知道……”
她甚至怕那卖螃蟹的忽悠她,还特意叫人加了些!谁能想到人家那人见她财大气粗,就干脆把她当冤大头看啊!
裴则玉“啧”了一声,道:“去的还是之前的地方吗?”
谢千娇面色一僵,答不上来。
见状,裴则玉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只觉心累:“娇娇,这京城里的门道远比你想得要深,你刚接手,还什么都不懂,按着元姝之前的路走是最稳妥的,可你为何非要……”
他叹了口气:“别的也就不说了,今晚是母亲寿宴,现在却弄成了这样……”
他又叹了口气。
虽然他什么重话也没说,但那一声接一声的叹息,和眼睛里几乎快要凝成实质的失望却比世间一切叱骂都要沉重。
谢千娇低着头,手指也紧紧绞在了一起。
“……以后你要是有什么事儿,还是先去跟元姝商量了再办吧,”裴则玉道,“母亲这头有我看着就行,你去看着至诚吧。”
说完,裴则玉转身进了卧房。
然而谢千娇站在门外,久久没有动作。
他一口一个元姝,什么时候跟那个**这么亲密了!
甚至还踩着她捧那个**!
那个**到底有什么好的?!
谢千娇连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勉强把心里那股酸胀的不甘压下去。
没关系,她不怕惹祸。
反正她总有办法让姨母和表哥原谅她。
她就不信了,不就管个家吗,温元姝能管好,她怎么就不行!
叫她沿着温元姝的路走下去,那是绝不可能的!
谢千娇愤然离开,心里暗暗下定了决心,自己总有一日要让老夫人和裴则玉刮目相看!
——
翌日午后,温元姝正在自己的院子里看话本,杏林堂的周老先生突然来了,瞧着还怒气冲冲的:“你们府里那个什么平妻,真是……去找我的时候把你婆母说得跟快死了似的,老头子我急匆匆过来才知道,合着我来这一趟就是为了让人家安心的!”
春花连忙奉上热茶,周老先生接过来就一饮而尽。
“就那老太太的命是命!也不想想我这老头子这么大年纪了,禁得起这么折腾吗!”
周老先生是前任太医令之子,因**宫里的规矩约束,就在外头自立了山头,在权贵的圈子里炙手可热。
温衡早些年在外打仗,回了京城最要紧的就是调养身子,将军府便总是请他,一来二去的就熟络了,平日来往也密切,关系一直不错,否则给孩子调养身体这样的小事儿,周老先生也不会亲自出马。
温元姝眉毛一挑:“我说您怎么突然来了……”
周老先生重重冷哼一声:“我上次跟你说了什么,你还记得吧?”
世**多讳疾忌医,温元姝也不例外,总觉得身体不痛不痒的,看大夫反而会带病,于是上次就被周老先生骂了一顿。
他还说,下次他再来,一定要给温元姝看看。
温元姝嘴角一抽:“也不是我请您来的啊……”
“都来侯府了,也不差来你这儿几步路的功夫”周老先生睨了她一眼,顺手就把脉枕摆出来了,“过来!”
见状,温元姝自知这次是逃不过去了,只好深吸了口气,做足了准备才起身走过去坐下,老老实实地搭上了脉枕。
见她还算听话,周老先生的面色才缓和了些,并指搭脉,不再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周老先生才把手挪开。
见他面色晦暗不明,温元姝的心顿时就提起来了,连呼吸都下意识地屏住了。
周老先生目光复杂地看着她:“你……怕是中了人家的算了。”
温元姝一怔:“什么?”
“你这身子,如今已经不能生育了。”
周老先生轻飘飘的一句话,却如一记千钧重锤一般砸在了温元姝心里。
她张了张嘴,却找不到自己的声音。
春花也一脸震惊:“您、您说什么?什么叫不能生育了?”
“绝孕药,”周老先生看向春花,“不过也没关系,宫廷之中有许多秘法,我这就进宫一趟,没准能有收获。”
说完,周老先生就背着药箱,匆匆走了。
走到门口,周老先生脚下步子一顿,他回头道:“从脉象上看,这药不是这几天才下的,已经有段时间了,所以不必怪自己先前讳疾忌医。”
说完,周老先生才继续迈开步子。
温元姝身子微微一晃,春花连忙扶住她:“夫人!”
“……我没事。”
温元姝眉头紧蹙。
她在想自己是什么时候中的招。
可两世的记忆在她脑中纠缠成团,无从找起。
春花见状,连忙转身去给她倒茶。
突然,一道似是茶盏落地的声音响起,温元姝下意识地转过头。
“夫人,您、您还记得您刚进门那天,”春花只觉喉咙发紧,连说话都费劲,“那天晚上,张妈妈说您劳累了一整天,端来了一碗补药……”
侯府从不往温元姝这儿送东西,只有那碗补药,所以春花记得很清楚。
她这么一说,温元姝才想起来。
确实有这么一回事儿。
那时候,她只感念婆母慈爱,也正是因为那碗药,她始终相信侯府是看重她的,没想到……
那竟是一碗绝子药!
温元姝的脸色蓦地苍白如雪。
也就是说,自她进侯府的那一天开始,这侯府的人,就没准备叫她怀孩子?!
哪怕裴则玉根本不喜欢她,哪怕二人连洞房夜都没有在一起,可他们依然给她下了药。
是为了什么?
万无一失吗?
温元姝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
说实话,现在她就算是能怀,也不愿意怀上裴则玉的孩子。
但愿不愿意是一回事,能不能是另一回事。
这个世上,没人有权剥夺她选择是否成为母亲的权力。
这事儿没完。
屋中骤然响起一道低笑,阴冷森寒宛如来自地狱。
“春花,去查查张妈妈。”
“还有,你亲自带上几个护卫去胭脂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