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鸢眸光错落,转头,与那人的墨眸撞上。
秦汀的眼睛蓦地亮起。
“彧哥!”
陆彧看着两个站着的女人,眉眼深晦,眼皮子上的小痣半隐半现。
青姨殷勤地拿来拖鞋,“您请换鞋!”
他看也没看她,径直朝着两人走去。
林鸢看他这风尘仆仆的架势,就知道他是赶着来英雄救美的。
她余光瞥着秦汀,再看看自己。
啧。
确实像她在欺负人家。
眼看着男人走近,林鸢竟下意识地抬手挡在脸前。
陆彧一愣,别有意味地问:“挡脸做什么?”
“……”
她和对面的秦汀不小心对视上,浅咳了一声,边假装没事,边放下手说:“怕你不做人对我动手,自我防范一下。”
他戏谑地勾唇,“你也知道心虚?”
她一没伤人,二没骂人,心什么虚?
但林鸢深知“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她也没有多说的必要。
“我就跟她聊了几句关于那晚的事,没别的事,就不打扰了。”
她脊背挺得笔直,径直向外,是完全坦荡的模样。
陆彧眉眼发深。
青姨看这趋势,着急叫道:“陆先生,这……你还没给小姐道歉,不准走!”
人拦在面前,林鸢不恼,就这么看着她。
妇人还不知道为什么,下一秒就听见男人寡淡简短地喊住她:“青姨。”
后者磨**蹭,林鸢歪了下头,她一脸不甘心,还是听了话,让开路。
等林鸢一走。
客厅静谧。
秦汀脸上捏着笑,像只乖巧的兔子,掩不住欢喜!
“彧哥,不是说最近很忙吗,怎么突然过来,也不跟我说一声?”
陆彧往沙发上一坐,回答得很随意:“嗯,顺路过来看看。”
他漫不经心往桌上一扫,“你和这些下人处得好,但没道理我来,连茶水都没一杯。”
秦汀脸色一僵。
那边的青姨怎么不知道是在内涵自己,紧张兮兮道:“对不起,陆先生,我这就去泡茶!”
“不用了。”
陆彧看向她,语气并不咄咄逼人,只是暗藏的威慑力如高山残雪般摄人。
“您年纪大了,能把她看好就行,其他事,少**点心。”
青姨的脸瞬间惨白。
秦汀双手绞在一起,不敢出头,怕自己也被牵连。
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的表情,“彧哥,是不是因为林鸢姐过来,让你生气了?”
陆彧搭在沙发扶手上的指轻轻叩着节奏,闻言,菲薄发红的唇勾弄起弧度。
秦汀不可避免地被迷了眼。
陆彧就是这样。
矜贵,而痞性。
沉稳,又神秘。
分明矛盾的特质,在他身上却形成致命的吸引力。
这样的人,如果不是因为那件事,她根本没有接触的机会。
他态度不明,秦汀只能依据自己的揣测,解释说:“林鸢姐没别的意思,就是跟我说她跟陆宁姐产生了矛盾,陆宁姐对她有误会,问我可不可以从中调节一下。”
陆彧抬着眼皮,“你怎么说的。”
“我说我会尽力。”
正是不满二十岁的青春年纪,她笑得恬静单纯。
“毕竟她们一个是你的姐姐,一个是你的妻子,你夹在中间肯定很难做,我要是能解开她们的矛盾,也算是帮到你了。”
他低头去点烟,随口道:“你如果早点懂事,不至于惹一身麻烦。”
“……”
他是什么意思?
是说她怀孕,还是说她和林鸢的事?
秦汀眼神波动得厉害。
陆彧也没点燃烟,冷调的嗓音有些沁人:“我再问你一次,你想好了吗?”
她整个脸色苍白,陷入难堪的境地。
“彧哥……”
陆彧明白了,站起身。
“照顾好自己,有什么跟佣人说。”
秦汀急道:“你要走了?不留下一起吃个饭吗?”
“有事。”
他这么说了,她只能咬唇,低下脑袋。
“好。”
陆彧看她这可怜脆弱的模样。
总归还是个心思**又心眼多的孩子。
“想好了,给我打电话。”
男人走得干脆。
秦汀眼巴巴看着他离开,最终,眼眶红了。
-
林鸢在回去的路上,满脑子还在想着该怎么解决当下的难题,手机响起。
一看,烦躁更甚。
震动在中控区响个没完,跟催命一样。
她趁着红灯,够过耳机戴上,滑动屏幕,语气自然不好:“什么事。”
“鸢鸢,吃饭了吗?是不是还在忙?”
她蹙着眉,但没等她说话,那头传来中年男人不悦的话语——
“她有什么可忙的,就当个豪门太太,一天到晚闲出屁了还差不多!”
声音透过耳机,不大声,但足够让人听清了。
那头的女人呵斥了一声,转头打圆场:“你爸不是那个意思,他就是想你了,又嘴硬——”
林鸢懒得跟她虚与委蛇,整张脸显得生冷勿近。
“到底有什么事,没事我挂了。”
“哎,等等!我上周提醒过你,明天是你爸生日,你应该没有忘记吧?”
她心神有些恍惚。
生日,何止是生日啊……
曾经某一年的明天,她窝在妈妈怀中,疑问起她为什么是爸爸的生日,爸爸却总说谢谢妈妈。
那时,女人眼底充斥着明晃晃的爱与柔和,告诉她:
“因为今天不只是爸爸的生日,也是爸爸爱妈妈和一一的证明。”
她的手温柔抚过她的脸颊,笑意温柔,仿佛全身心沉浸在爱里。
“你爸爸他啊,说他的出生和遇见妈妈,是他这一生最值得感激的事。”
“所以呢?”
“所以爸爸就在他生日这天,跟妈妈结婚了呀。”
多温暖的记忆。
可是。
记忆会模糊。
爱意会稀释。
再深的爱,也挡不住人要忘记从前,忘记自己的深情,改变成自己和身边人都不认识的模样。
包括,她和她爸的关系。
女人还在继续:““你爸最近挺忙,就明天中午有空,到时候你带上陆彧一起,我们一家人聚一聚。”
林鸢红唇抿起,说了一句“知道了”,点了挂断,摘下耳机。
红灯闪烁,成了绿灯。
她深吸了一口气,松开刹车,脚底踩下油门,车缓缓驶出。
翌日上午。
林鸢去了趟商场,买了两罐尚好的茶叶,便回了林家。
熟悉的建筑和庭院,这脚下的路,她曾经走过无数遍,直到站在熟悉的门前。
她敲门。
佣人开门,眼神陌生,问她:“请问你找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