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饭点,吉祥还没回来,便依旧是刘婆子来给云曦送的饭。
刘婆子跟上次一样,把饭放下就走了,一句话都没说,也没有给云曦说话的机会。
云曦沉默着吃完饭,没过一会儿,吉祥回来了。
她背着一个小布包,打开一看,装的都是云曦之前吩咐的那些东西。
她又从怀里掏出一封信:“姑娘,这是镖局的人给您带回来的家书。”
云曦一愣,连忙伸手把家书接了过来。
信被封得严严实实,没有被人打开过的迹象。
云曦迫不及待地把信打开,一字一句仔仔细细地看着。
她的养父母在信上说,他们都很想她,叫她在京城好好照顾自己,不用顾念家里,还说段怀文近来更是奋发图强,想早点去京城,早点见到她。
越往后看,云曦眼里逐渐盈起泪光。
这封家书上的字迹乍一看毫无特色,实则锋芒内敛,是云曦再熟悉不过的。
幼年时,就是陈宗文握着她的手,带着她一笔一划地写成字,后来她会自己写字了,临摹的也是陈宗文专门给她写的字帖。
历经一世,她还能看到陈宗文的字,只觉如在梦中。
这时,吉祥已经把买来的东西都收好了,只是见她在看家书,就远远地站在一旁,没有上前。
等云曦收拾好情绪,吉祥才道:“姑娘,奴婢还给您带了两册话本,东西都搁在床头的柜子里了,您用的时候可得仔细一点,千万不能被少夫人发现了。”
云菀还不知道她已经倒向云曦的事儿,万一被发现了,那对她们两个都没有好处。
云曦点点头:“我知道了。”
“那要是没有别的事……”
吉祥想回去。
这一趟出去,她买的笔墨纸砚都是最便宜的,买完还剩了好几两银子,她不好意思把银子都吞了,所以才又给云曦买了两册话本,自己又用剩下的银子买了不少东西,这会儿都在屋里堆着呢。
“吉祥,”云曦突然道,“你跟刘婆子的关系处得怎么样了?”
吉祥一愣,虽然不知道云曦为什么突然这么问,但还是道:“奴婢一直跟她吃酒,这几天下来,相处得……还算不错。”
云曦点点头:“我……想出去一趟。”
闻言,吉祥又是一愣:“这又是为何呢?”
云曦要是出去,万一出了点什么事儿,她也跑不了。
云曦叹了口气,道:“我想亲自上街去买些东西,给我家人寄过去。”
她这么说倒是合情合理。
吉祥便点了点头道:“那奴婢去问问。”
吉祥说完就转身离开,云曦心里有些忐忑。
也不知道能不能成……
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吉祥就回来了:“……姑娘,刘婆子不肯答应。”
吉祥理解云曦思念家人的心情,所以刚才,她确确实实努力斡旋过了,但是刘婆子就是不肯松口。
吉祥怕再说下去,以后连她自己也不能出去了,就只好回来了。
云曦叹了口气。
思索**刻,她道:“你可有打探出来,刘婆子身上有没有什么事儿?”
刘婆子的忠诚实在是太叫人意外了。
吉祥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点头道:“还真有,奴婢听说,刘婆子丈夫滥赌,还把她唯一的女儿卖到**去了,所以刘婆子现在才整天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云曦眉梢一动。
刘婆子竟然也是个苦命人。
她想了想,回身取了二十两银票给了吉祥:“刘婆子的女儿既然被卖到了**,那刘婆子作为母亲,应该很想给自己女儿赎身,这些银子你替我送过去,算是帮刘婆子一把。”
刘婆子软硬不吃,不过她的女儿倒是可以作为突破口。
总之,她绝不要再被困死在这侯府之中。
吉祥面色复杂地接过银票,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世上怎么会有这样善良到愚蠢的人?
人家一步都不叫她出去,可她倒好,知道人家过得不好,竟然还给人家送银子!
吉祥在心里默默感叹了几句才道:“姑娘放心,奴婢马上就把银子给她送去。”
云曦点点头:“辛苦了,快去吧。”
吉祥连忙转身就出去了。
刘婆子还在角门那坐着发呆。
直到吉祥的身影出现在她的视野之中,刘婆子眼珠一转,目光直直地落到吉祥身上:“二姑娘不能出去。”
吉祥上前,悄悄把手里的银票塞给了她:“我知道,二姑娘听说了你的事儿,就叫我把银子给你送来。”
刘婆子听见她这句话,神情才有了些许诡异的变化:“二姑娘叫你给我送银子来?”
吉祥又点了点头:“整整二十两银子呢,除了二姑娘,还能是什么人给你的?二姑娘说了,这是她的一份心意,叫你一定要收下。”
刘婆子抿了抿嘴,到底是把银票收下了:“我感谢二姑娘,但不让二姑娘出去,是咱们夫人的命令,我不能放她出去。”
真把云曦放了,她的女儿才没活路了。
听了她的话,吉祥心里无奈,也只好点了点头。
事情既然办完了,自然是要去跟云曦说一声的。
云曦静静地听她说完,点了点头道:“好了,你回去吧。”
吉祥应了一声,就脚步轻快地回去了,云曦则是给门落了闩,从床头的柜子里取出笔墨纸砚,练起字来。
不知不觉间,时间悄然流逝,卧房的门被人敲响,是吉祥给她送饭来了。
云曦用过饭,还想着今天用不用去主屋,吉祥已经开了口:“明日世子就要去翰林院了,所以今晚上,姑娘可以好好睡一觉。”
云曦一怔。
时间竟然过得这么快。
她很快回神,打发走了吉祥就歇下了。
星河流转,月落日出,如今正值盛夏,卯时初时,天就已经亮了。
主屋的卧房里,沈让站在等身的铜镜前头整理着装,云菀捧着官帽站在一旁:“夫君今日初入官场,要不要给同僚带一些礼物?这样也好能更快融入进去。”
沈让手上动作微微一顿:“翰林院中都是清流之士,盲目结交更会引人反感,不妥。”
云菀不屑地扯了扯嘴角:“什么清流之士,都是表面清高罢了,真要把真金白银和美人娈童捧到他们跟前,他们哪个能把持得住?”
沈让眼底闪过不悦。
翰林院是养才储望之所,地位清贵,可谓是全天下学子心之向往的地方。
哪怕沈让出身尊贵,可他也是天下莘莘学子之一。
可在云菀的口中,他心之所往的地方,却成了道貌岸然伪君子的汇聚之所。
沈让维持着表面的不动声色,从她手里接过官帽,淡淡道:“时辰不早了,我走了。”
话不投机半句多。
云菀连忙道:“夫君路上慢点。”
沈让嗯了一声,便迈开步子走了。
他前脚刚走,珍珠便上前,压低了声音道:“少夫人,上次您让奴婢找的秘方,已经到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