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大雨涔涔。
屋内,是两道野藤缠树般紧密相贴的身影。
临门一脚时,男人弓起身子欲抽离,被阮梨攀缠上的胳膊阻止:
“别戴了……”
“我想真切地感受你。”
江祈年如墨的黑眸,有着不容分说的坚决,阮梨咬着他的耳朵继续蛊惑:
“是安全期。”
江祈年最终失控,带着阮梨一阵上天入地、如生如死……
甚至一度恨不得把她揉碎进身体里。
当热浪散去,阮梨从枕下摸出对戒。
她跟了他三年,即便两人的身份有着云泥之别,但她还是决定勇敢一次。
因为她爱他。
她想和他生个孩子,组建一个家。
她酝酿着台词,江祈年突然把一张银行卡放到她面前。
她疑惑又欣喜地朝他看去。
莫非他也要向自己求婚?
可江祈年的脸上,是少见的淡漠冷冽,这令她心里滋生出不好的预感来。
果然下一秒,江祈年的话就把她踹进万丈深渊:
“我要结婚了,卡里的三百万是对你的补偿,密码是你的生日,以后不要再见了。”
阮梨的心一梗,心跳漏跳了好几拍。
她没想到,三年里和她做尽亲密之事的男人,会毫无征兆地要娶别人。
更没想到为了摆脱她的纠缠,他竟拿钱羞辱她。
她是穷,也曾收过他的钱打官司,但她早就攒钱还清了。
她想要一段纯粹的感情,全心全意地爱他的三年,到头来对他来说仅仅只是各取所需的逢场作戏。
她有点想哭,却逼着自己笑起来,用力地把银行卡掰成了两半:
“江总,一年一百万,出手真阔绰。”
“可你情我愿各取所需的事儿,用钱结尾就俗套了。不过看在我知你的长短,你知我的深浅的份上,这副银质的对戒就当是送你和你老婆的结婚礼物了。”
阮梨摔下戒指,没有再看江祈年一眼。
混入雨中,决绝而去。
所以她没有看到身后的男人追了几步又停下的隐忍。
以及男人猩红的眼,和一拳砸碎墙壁流血的手……
……
四年后,京市。
阮梨抱着因高烧不退而瘫软在怀里的女儿,高一脚低一脚地走出第一人民医院。
医生的话还回荡在耳边:
你女儿是免疫缺陷导致的重型再生障碍性贫血,治愈的概率很低。
现在是急性期,需要住院做系统的治疗,控制病情进一步恶化。
不过我们医院床位很紧张,等待住院的患者已经排到下个月了,我联系了在儿童医院上班的同事,他们那边还有空位。
绝望在阮梨的心头弥漫,但医生说得对,至少眼下要确保病情不再恶化。
阮梨的双腿不由加快,到最后甚至跑了起来。
跑得太快,等察觉到有车从侧方驶来时,想躲避已经来不及了。
吱——
随着一阵刺耳的刹车声,车子在距离阮梨只有几厘米的地方停下。
阮梨紧紧地护着怀中被吓哭的女儿,边安慰着,边心有余悸地朝车里看去。
想和车主表达歉意就走,却在撞上一双冰冷又熟悉的眸子时,整个人瞬间僵立。
江祈年……
怎么会……怎么会在回京市的第一天,就撞上了他!
脑袋里有个声音在催促她快走,可她的双腿却如灌铅一般无法移动。
她眼睁睁地看着江祈年下车。
一米九的挺拔高个儿,如刀刻般冷峻的脸,裹挟着一身疏离的冷意,走到她跟前。
她只来得及出于本能地把女儿的脸,埋向自己的**。
这一动作,被江祈年完整捕捉。
江祈年的喉结滚了滚,凉薄的眸子轻**动着,在阮梨和瘦小的孩子身上快速游走:“结婚了?”
阮梨的心里在打鼓,面上则是她最擅长伪装的淡定:“如你所见。”
“几岁了?”
阮梨脑中警铃大作,脱口道:“两岁!”
察觉到怀中的女儿止住哭声想抬头,阮梨搂抱着女儿的胳膊越发暗暗用力:“抱歉,刚才没留意到你的车,好在没发生碰撞,我先走了。”
恰好有出租车经过,阮梨拦下车抱着女儿坐上去。
临关车门前,她听到一记温柔的女声:“没撞到人就好,我们也走吧,我妈说我爸一直等着见你这个准女婿,甚至撑着麻药的药劲儿,不愿意睡觉呢。”
准女婿?
四年前就说要结婚的江祈年,还没有结婚?
阮梨快速瞥了眼窗外。
余光落向男人,察觉到他好像也在看自己时,却又迅速收回。
他结婚与否,与自己无关。
但他当年以要结婚为由结束关系,足以说明他对她只是玩玩。玩腻就弃,没有一丝多余的情谊。
直到车子走远,阮梨的心还是无法平复下来。
思绪也因这偶然的遇见,被拉得很远。
八年前,她刚满19岁,外婆肾衰竭需要立马移植肾脏。
她刚念大二,没有钱,只有母亲生前留给她的股份。
公司是母亲和生父一手打拼出来的,可公司刚有起色,生父就婚内**还生下一女,并联合下套逼迫母亲离婚。
母亲不堪其扰,立下遗嘱吞药身亡,8岁的她自此随外婆生活。
面对天文数字一般的医药费,她别无选择,只能把名下的股票卖给了生父。
可生父骗她签下合同,就带着现任妻女出国游,外婆最终因资金不到位,最终错失移植机会死亡。
那是她人生里最无助最黑暗的一天。
把外婆下葬后,她埋着头走了很久,直到累了才走进路边的酒吧。
醉意朦胧时,有男人语出轻浮地骚扰她。
她本就憋着一团火气,一个酒瓶砸到男人头上。
男人的同伙们纷纷围上来想狠狠地教训她一顿时,江祈年挡在了她身前,一番混战后带着她逃离现场。
到了安全的地方,他叮嘱她出门在外要保护好自己,然后示意她下车。
她看着男人价值千万的豪车,百万的名表,平生第一次滋生出攀附上有钱人的心思。
外婆不能起死回生,但和害死外婆的畜生一家的账,还得一一细算。
可她势单力薄,有心无力。
但如果有人能替她撑腰,那她也有了底气。
她说服着自己,慢慢朝他靠近,然后像只缺氧的鱼,疯狂地扑到他身上吸取氧气。
又像条灵活的蛇,精准地夺取他的呼吸。
他一开始是推拒的,但他到底是只没有开荤的狼,很快失去招架,把她**在狭窄的车子后座:“你别后悔!”
后来有一就有二,直到纠缠三年,被他叫停。
她后悔吗?
不后悔的。
至少他陪她走出了最阴暗的日子,还给了她一个可爱的女儿。
只是她再也不想和他有交集了。
等女儿的病稳定下来,她就带女儿离开。
回到母亲的故乡,那个清净的小城。
刚想到这儿,一只软糯滚烫的小手,抚上她的脸:“妈妈,你也发烧了吗?”
她拉回思绪,冲女儿微笑:“没有啊。”
“可我三岁多了,妈妈刚才却说我只有两岁。”
阮梨有点心虚:“只只,我当然知道你是三岁,你听错了。”
“没有,我是脑袋发烧,但耳朵灵着呢。”
“那就是妈妈说错了,妈妈道歉。”
只只在阮梨的脸上亲了一下:“妈妈,我知道是因为我生病,你心里着急才会说错的。我以后不挑食了,会好好吃饭长高高,所以妈妈不要难过,要开开心心哦。”
女儿的懂事,令阮梨心里更是五味成杂。
女儿虽然三岁多,但自幼体弱,长得比同龄人瘦小得多,说她两岁没人会怀疑。
这次因为女儿反复高烧一月有余,她才会带女儿到全国最好的医院做系统的检查。
可医生说,重症的再生障碍性贫血基本不能治愈,存活时间也不会太久……
阮梨不敢再想下去,她用额头贴贴女儿的手背:“好的只只,以后你努力吃饭长高,妈妈努力赚钱养家。”
在女儿面前,阮梨不敢流露太多消极情绪。
到达儿童医院办好住院手续,安置好女儿,她去医生办公室讨论治疗方案。
医生说前期可以采用支持治疗和免疫抑制治疗的方法进行病情控制,但不是长久之计,又问她有没有其他子女。
阮梨摇头。
医生说:“那可以考虑和你老公商量再要一个,脐带血中的造血干细胞,对重建人体造血和免疫系统的效果会比较好,能使疾病得到很大程度的缓解甚至治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