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宁靠在车窗边，看着路灯次第亮起。
忽然，手机铃声响了。她低头看向屏幕，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她的手机很少接到陌生来电。她社交圈几乎为0，几乎不网购，连快递电话都很少。常联系的向明珠和舅舅舅妈，她都存了备注。
铃声固执地响了几声，她按下接听键，将手机贴在耳边。
“喂。”
短暂的沉默后，听筒里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声，音色很好听，却让她瞬间绷直了脊背。
“你去哪了？”
是霍司尘。
她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手指无意识地收紧：“我……我去图书馆了。”
不知为何，仅仅是听到他的声音，她就没来由地感到紧张，像被老师点名的小学生。
“一整天？”他的语气听不出情绪。
“嗯……”她小声应着，心里泛起嘀咕。
他问这些做什么？他们又不是真正的情侣，虽然……法律上是夫妻。
“有事吗？”她试着让声音听起来平静些。
“奶奶让我打电话叫你回家吃饭。”
啊……是了。她现在身份不同了，是霍家的儿媳妇。不回家吃饭，理应告诉家里一声。
在向家的时候，从来没人等她吃饭，更没人会因为她不回家而过问。十年了，她早已习惯了那种被忽视的感觉，根本没形成“报备”的意识。
“对不起，”她下意识地道歉，“我忘了。”
“那个，”她急忙补充，“麻烦你告诉奶奶，我吃过了，你们不用等我。”
电话那头安静了几秒，只能听到轻微他的呼吸。
“你在哪？”他的声音再次响起，“奶奶让我来接你。”
“不用！不用麻烦！”安宁几乎是立刻拒绝，声音不自觉地拔高了一些，引得旁边座位的阿姨侧目。
她压低声音，“我在公交车上了，很快就到。”
“嗯。”
随即，听筒里传来忙音。
他挂断了。
安宁缓缓放下手机，重新看向窗外。
不断后退的霓虹灯光在她脸上明明灭灭，一种强烈的不真实感再次袭来。
她，二十岁，高中刚毕业，真的结婚了。
丈夫是个只见过两次面的陌生男人，长得过分好看，家世显赫。
这到底是命运的馈赠，还是另一个未知的漩涡？
她扯了扯嘴角，想笑，却最终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但心底深处，那份逃离向家后的轻松感，依旧清晰可辨。
无论如何，她开启了新的生活。
回到霍家别墅，一团白色的毛球就“嗖”地窜到了她的脚边。
是欢欢。小家伙用蓬松的身体亲昵地蹭着她的脚踝，围着她不停地转圈，尾巴摇得像个小风车。
安宁蹲下身，伸出手，轻轻**它背上柔软的长毛。
“毛绒绒的小家伙，真可爱~”她低声**，脸上不自觉地露出笑容。
“欢欢，欢欢。”
她轻声唤着它的名字。
欢欢仿佛能听懂，她每叫一声，它就仰起头，“汪”地回应一声，黑溜溜的眼睛里满是亲昵。
“安宁，看来欢欢很喜欢你啊。”
霍老夫人拄着拐杖，从客厅走来，脸上带着慈祥的笑意。
安宁站起身：“奶奶，欢欢很可爱，很亲人。”
“你怎么这么晚才一个人回来？女孩子家晚上单独在外面不安全。”
霍老夫人语气带着关切，随即又有些不满，“我让司尘那臭小子去接你，他没去？”
“奶奶，不是的。”
安宁连忙解释，“霍司……司尘他说要来接我，但我那时已经在公交车上了，就没让他来。”
霍老夫人点点头，拉着她的手，语重心长：“安宁，下次再出门，就让司尘去接你，或者让家里的司机去。别怕麻烦他，现在他是你丈夫，照顾你、接送你都是他应该做的。”
她顿了顿，语气笃定地补充：“这是他的义务。”
“是呀，弟媳。”
一个爽利的声音**了进来。
安宁转头，看到霍佳穿着一身亮**短裙走过来。裙子是深邃的V领，裙摆短至大腿，勾勒出她健康的小麦色肌肤和紧实修长的腿部线条，**露的手臂能看出隐约的肌肉轮廓。
安宁的目光在霍佳那身过于闪亮和暴露的装扮上停留了一瞬，眼底掠过讶异。
霍佳注意到她的视线，低头看了看自己，不以为意地笑了笑，解释道：“我正要去练拉丁舞呢，这身是练功服。怎么样，要不要一起去？”
安宁连忙摆手，脸上带着腼腆：“霍佳姐，我不会跳。”
霍佳走近，拍了拍她的肩。
“没事啊！”
“不会可以学嘛！而且……”
她凑近些，朝安宁俏皮地眨眨眼，压低声音。
“舞社里，帅哥可多了哦~”
霍老夫人闻言，佯装生气，抬手不轻不重地拍在霍佳的手臂上。
“你这没正经的丫头！尽胡说！”
霍佳笑嘻嘻地挽住霍老夫人的胳膊，晃了晃：
“奶奶，您不是整天念叨，希望我早点给您带个孙女婿回来吗？怎么，嫌我不正经？那我不去了，在家陪您好了。”
霍老夫人没好气地瞪她一眼，抽出手臂，挥了挥：
“去去去，赶紧去！别在这儿碍我的眼。”
霍佳哈哈一笑，走到沙发边，拎起件黑色的皮质短外套利落地套上，遮住了部分风光。
“那我出门啦！”
她走到门口，又特意回头，朝安宁挥了挥手：“拜拜，弟妹！”
安宁还有些没回过神，下意识地应道：“拜拜，霍佳姐。”
霍老夫人这时注意到了安宁手里拎着的白色塑料袋，问道：“安宁，你手里拎的是？”
安宁提起袋子。
“这个吗？”
“是我买的一些生活用品，拖鞋、毛巾什么的。”
“哎哟，你看奶奶这记性！”
霍老夫人拍了拍自己的额头，语气带着歉意：“都忘了问你缺不缺东西，该早点让王妈她们给你准备好的。”
“没事的奶奶，我就缺这几样，其他的都不缺。”
“安宁啊，下次这些小事，直接吩咐小花或者王妈去办就行，不用自己特意跑一趟。”
这时，楼梯传来脚步声。
霍司尘从楼上走下来，他换了一身干净的黑色家居服，头发半湿，几缕猩红色的发丝凌乱地贴在额前，发梢还滴着水珠。
“司尘，过来。”
霍老夫人朝他招手。
霍司尘踱步过来，目光掠过安宁，落在她手中的塑料袋上。
“司尘，你看看你媳妇，”
霍老夫人拉着安宁的手，对霍司尘说，“穿得这么朴素。马上要开学了，你明天带安宁去买几身像样的新衣服。”
她一边说，一边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手指在屏幕上点着：“奶奶给你转钱。”
“奶奶，不用了！”安宁急忙拒绝。
霍老夫人没理会，拿着手机凑近霍司尘。
“叮咚。”
一声清脆的提示音从霍司尘的裤袋里传出。他掏出手机，指纹解锁。
电子女声从手机里播报出来：“支付宝—到账一万元。”
听到这个数字，安宁的心猛地一跳，慌乱感再次涌上心头。
“奶奶，买衣服用不了这么多……”
霍老夫人握住她的手，轻轻拍了拍，眼神温和。
“好孩子，”
“奶奶知道你平常节俭，这是奶奶的一点心意，你就安心收下。”
安宁听着这话，拒绝的话堵在喉咙口。她对于别人直白的好意，总是感到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安放。
她垂下眼睫，低声道：“谢谢奶奶。”
霍老夫人满意地笑了，转头又叮嘱霍司尘，“听见没？明天记得带你媳妇去买衣服！我要看见我孙媳妇穿着新衣服回家。”
霍司尘将手机塞回裤袋，依旧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放心吧，我会把你孙媳妇打扮漂漂亮亮的。”
安宁又羞红了脸。
“奶奶，我先回屋了。”
她不想别人看到她的面红耳赤。
霍司尘刚从房间下来，应该不会立刻回去，正好，她可以一个人在房间里待会儿，趁霍司尘不在冲个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