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赎罪!”
裴寂尘满头大汗,身子抖动如筛。
他寒窗苦读十几载,就为了能参加科考入朝做官。
好不容易中了亚元有机会进金陵城,只等着科考结束,迎接好消息。
可皇帝却下旨作废了他的乡试成绩,这就意味着,他失去了科考跟做官的机会!
“你怎有脸再求情。”
皇帝面冷如铁。
殿下的气氛紧绷,谁都不敢开口说话。
顾青沅头微微歪了歪,看向殿下的几个大臣。
那些大臣都与裴寂尘有联系,若不靠着他们,今日裴寂尘怎么会有资格来参加宴席。
裴巡苦心经营数十载,只为了给裴寂尘铺路,若是裴烬寒还活着,只怕是要憋屈死。
“咳咳。”
顾青沅想开口说话,不仅是为她,也为了裴烬寒抱不平,既然赐婚的圣旨已经下了,那她跟裴烬寒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冷不丁的,没收回的视线对上一双硬冷寒眸。
那双眸子中充满了探究,似乎是想将顾青沅剖开检查一下,顾青沅话没说出口,咳了起来。
太后身侧的崔嬷嬷赶忙倒了一杯热茶:“天气冷,大姑娘衣衫单薄,只怕是着凉了。”
“辛苦崔嬷嬷,我没事。”
顾青沅赶忙接过茶盏。
崔嬷嬷是太后跟前的红人,顾青沅并没有恃宠而骄,反倒是对崔嬷嬷也尊重的很。
崔嬷嬷微微抿了抿唇,看着少女乌黑的发顶,心里也有一分动容。
太后喜欢顾青沅,不仅仅是因为救命之恩,还因此女心性纯粹,为人诚挚。
“丽华,去拿件衣裳来。”
太后低头看了顾青沅一眼,吩咐崔嬷嬷。
崔嬷嬷返回内殿,拿了一件狐裘斗篷给顾青沅披上。
顾青沅低声道谢:“多谢太后娘娘,臣女又给您添麻烦了。”
“腊月里天气寒冷,怎的不多穿点衣裳,上次黄太医说你的身子需要静养。”
太后嗔怪。
顾青沅为她挡箭伤了底子,太后为此一直有些内疚,找了太医院院首黄忠为她调理身子。
“太后娘娘,臣女的身子已经好了,今日是臣女太着急了。”
顾青沅眼神愧疚。
太后觉得她懂事,拍了拍她的手:“与哀家不必如此。”
“陛下,这惩罚是不是有点轻了?”赵贵妃摸了摸自己的鬓发:
“毕竟裴寂尘可是想致顾大姑娘于死地啊。”
“顾家满门战死,若是顾将军夫妇泉下有知,该多心疼啊。”
顾元凯夫妇是死了,但顾家依旧有旧部。
虽说那些旧部如今也是一团散沙,但要是武将遗孀真的被欺负,难保不会**。
“裴寂尘为何姓裴?凑巧?”
赵贵妃话落,只听殿下一道低沉的声音响起。
这声音更具有杀伤力,这次杀的不是裴寂尘,而是裴巡。
顾青沅眼神一颤,不敢看向谢鹤归。
“鹤归,你的意思是。”
皇帝眯起眼睛,审讯般的又看向裴巡。
裴巡如芒在背,皇后赶忙道:“陛下,这天底下姓裴的人多的是,可能是巧合。”
“巧合?皇后娘娘不觉得今晚的巧合太多了么。”
谢鹤归晃着手上的酒盏。
酒盏中的酒清香扑鼻,谢鹤归的动作有些大,酒水顺着指缝缓缓溢出。
“裴巡,你给朕交代交代,裴寂尘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皇帝知道朝中的一些大臣会广招门生跟幕僚。
他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以裴寂尘的身份,是绝对不够资格来参加太后的寿宴的。
“父皇,裴寂尘是顾青沅带进皇宫的。”
帝王猜忌最是致命。
楚灵毓忙站起身指认:“也正是因此,儿臣才会觉得顾青沅跟裴寂尘有关系。”
她眼底隐隐藏着挑衅看向顾青沅。
顾青沅睫毛动了动:“殿下这话从何说起啊。”
“臣女有什么资格能带一个外男进宫。”
“殿下自幼在宫里长大,宫里有多森严,殿下不清楚么。”
“那还不知因为你仗着有皇祖母撑腰。”
楚灵毓气不过。
她太讨厌顾青沅了,只要逮住一点机会便要重伤顾青沅。
可惜此时的太后满心只有愧疚与对顾青沅的欣赏,心里的天平早就偏向了顾青沅。
自然要维护:“你的意思是,这都是哀家的错?”
顾青沅都跟裴寂尘撕破脸了,大家也都断定是裴寂尘想陷害顾青沅。
顾青沅怎么可能再带裴寂尘进宫?
“殿下一直以来对臣女有误会。”
顾青沅苦笑一声:“殿下与其问臣女,倒是不如问问沈姐姐。”
“沈姐姐今日进宫时,她的侍女说她遗落了重要物品在家中,神武门进来了便不得出去,所以沈姐姐便与我借了太后娘娘赏赐的令牌。”
顾青沅模样为难,好似原本不想说,但没了法子,不得已才说:
“凭借令牌可以从西华门进出,我想裴寂尘应该是从西华门进来的。”
“你在撒谎。”
楚灵毓气急。
顾青沅抬起头,清凌凌水眸中带着委屈:“臣女没有,此事只需要问一问西华门的侍卫便能知晓。”
“够了。”
太后一拂衣袖:“裴寂尘你说,今日带你进宫的究竟是谁?”
朝臣有幕僚门生的事太后也十分清楚,故而也明白,定是有大臣收了裴寂尘的贿赂。
这才暗中动手将裴寂尘弄进了皇宫。
原本一些大臣来参加宴席带一两个门生也可以,但裴寂尘引起太后跟皇帝的厌恶,谁敢站出来认他。
撇清关系都来不及,这会眼看着顾青沅指认沈月凝,那些心虚的人赶忙也落井下石:
“不知沈姑娘跟裴寂尘究竟是什么关系?”
“前有裴寂尘谎称兼祧两房迎娶沈姑娘,后有沈姑娘带他进宫,你们二人的关系定非比寻常吧。”
“只怕如贵妃说的那样,裴寂尘跟沈姑娘是故意的,只是拉上顾大姑娘这无辜之人,未免太狠毒了点。”
说话的声音是从西北角落跟南边的角落传来的。
裴寂尘不用看也知道是谁,猛的闭了闭眼睛。
他来金陵城三个月到处拉拢权贵打点关系。
好不容易有了起色门路,今日都被顾青沅给断干净了。
那些与他有关系的大臣日后别说帮他了,只怕会第一个灭他的口。
“太后娘娘,臣女斗胆,想再像您求个恩典。”
顾青沅冷眼看着这一切。
她知道,事情发展到这里,若是想逼着裴寂尘主动说出与裴巡的关系,还差一味猛料。
“你说吧。”
太后一顿,顾青沅跪在她身边,语气有些惭愧:“今日之事说到底也是因为臣女而起。”
“打乱了太后娘娘的寿宴,臣女很愧疚,所以臣女想叫此事快些翻篇。”
“沈姐姐跟裴寂尘兜了这么大一个圈子,还拉上臣女,只怕也是因为情深厚重。”
“臣女能理解她们两个人,也不怪他们,所以想求太后娘娘也赏他们一个恩典,成全了他们吧。”
顾青沅大义的说着。
她对敌人以德报怨,不仅能博得美名,还能叫敌人绑死在一块,牵一发而动全身。
谢鹤归抬头,深眸似一汪寒潭,水面有波纹浮动,显得越发的延绵幽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