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冬季,刚满十九岁的刘贵在一家公司当保安。那晚,马少波和他一起值班。半夜巡逻,两人发现有身穿黑衣的人从院中翻墙而逃,立即手持电警棍追上去,追着追着黑衣人闪身进了一个巷子,不见了。
正四下寻找,黑衣人竟然又大摇大摆走了出来,他们马上拦住询问。
黑衣人辩称他不是贼,碰巧路过这里,接着抬腿要溜。血气方刚的两人认定他是贼无疑,用力拧住,用电警棍没头没脸教训了一番,不一会儿功夫那黑衣人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他们起先以为贼装死,后见贼果真没了气息,这才慌神。
马少波赶紧打电话给做**的父亲,马父很快赶来,对两个面色惨白的年轻人说:“你们无权把贼打死,非坐牢不可!”当场把两个年轻人吓懵了。
马父出了个主意,让他们对打,直到双方都鼻口出血,然后统一口径是与贼博斗时,失手打死了贼,这样便可按正当防卫量刑,避免坐牢。他们按照马局长的安排去做,接着投案自首。
经过警方调查,**的人叫李成东,是外地来此的一位打工者。那天他下夜班途经发案现场,被刘贵和马少波以衣取人,误作窃贼殴打至死。当晚,有个工友跟李成东一起下班,在那个巷口分的手,也就是说,李成东没有行窃的时间。为了儿子,马父利用自己职务之便,派人花钱给了那个工友“封口费”,使案情按照他事先的计划发展,最终案子被定为当事人防卫过当,又有自首情节,无罪**。李家四处上访喊冤,终因证据不足作罢。
事后,马少波离开了那家公司,在父亲的支持下,做起了药品生意,奋斗不到十年便成了当地响当当的有钱人。五年前,他倾其所有,到一座县城投资办起了药厂,生意格外红火。
刘贵被辞退后,回到老家,跟一个亲戚学起了做手工祭品的手艺,成家后在市郊的小镇开了一家寿衣门市,过起了丰衣足食的生活。
这些年,刘贵表面过着平静的日子,可每年总有那么几天惶惶不安,尽管每到清明他都要给屈死的李成东烧些纸钱,而心底的那个死结却始终没办法化解。马少波第一次给他打电话过后,他嘴上不当回事,可一连多晚都做稀奇古怪的恶梦,梦见那张惨白的脸,那身黑衣,然后一身冷汗从梦中惊醒。
刘贵有种预感,冥冥之中有个冤魂在自己周围游荡,让他无法释怀。现在,这个冤魂正在设法缠着自己,最终会像杀死马少波一样,要了自己的命。
听刘贵讲完,老头告诉刘贵:“虽说冤有头,债有主,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但也并非绝对,就看你的造化了。”
随后,老头让刘贵试试一个并不复杂的破灾之法。
当晚子夜时分,刘贵独自一人骑着电动车来到一**田野,面朝李成东家乡的方向跪下,点燃草纸,祭拜李成东。按照老头的交代,边烧边忏悔,说到伤心处,竟也是痛哭流涕。
忽然,刘贵的背后传来一声愤怒的吼叫:“刘贵,你回头,看看我是谁?”
在这空旷沉寂的野外,这声音无异于晴天霹雳,震得刘贵猛然回头,正面对黑色的摩托车,上面是一个黑衣人,面色死白,上面数道伤痕,嘴角流着血,眼睛里发出亮光……
“你是……李成东?”刘贵浑身一颤,惊恐地瞪大眼睛,身体僵硬,直直地往后倒了下去。
等家里人发现,他已是嘴歪鼻斜,手脚哆嗦,不能说话和行走……
第二天,二百里外的一家殡仪馆外,有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和一对青年男女正在祭奠着亲人,骨灰盒上的相**正是李成东。他们分别是李成东的遗孀、女儿和女婿。对照李成东的相**,女儿跟他就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李成东死后,妻子无论如何也不相信一向老实本份的丈夫会去偷盗,其中必有隐情,然而她一个弱女子哪能找到申诉之门,只能吞下苦水,把整个心思用到女儿身上。女儿多才多艺,高中毕业后考上了一所全国有名的戏曲学院,还谈了一位同校男友。
妻子一直对外界和女儿隐瞒说丈夫是在外出打工时遭遇了车祸,可还是不小心将秘密泄露给了女儿。
两个月前,男友提议结婚,女儿却附加了一个条件:查出父亲死亡真相,为父报仇。于是这对恋人专门来到父亲当年打工的那座城市,调查了解,跟踪两个当事人。当然,装死人、开摩托车、演哭妇、扮算命先生、学各种声音、偷录刘贵的说话等,在两个身手敏捷的戏院高材生手上,根本不在话下……
当年一桩冤案,竟就这样浮出了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