融冬未退,雪染苍茫。
夜色下,独显皑皑。
御花园一角,姹紫**已凋,零落成泥碾作尘,唯有那凌霜血梅,娇艳如昨。
“听说了吗?刚刚在庆功宴上,君上亲自给那舞姬**伴奏。”
途经的宫婢手里提着六角宫灯,显然是畏寒,步伐也加快了。
摄政王明成作乱,各地兵马异动,民怨沸腾。景岚帝借兵辰凌国,调驻守边疆十五万兵马,将其一举擒拿。今夜,正值举办庆功宴。
“可不是嘛,那舞姬了不得,竟能勾得君上为她情动。”
另一宫婢附和着,眼中流露出艳羡之色。
那领头的嬷嬷瞧着两人一惊一乍的模样,有些嗤之以鼻:“见识少了吧?不怕告诉你们,那舞姬可是有大造化的。”
“吕嬷嬷,这话怎么讲?”两个宫婢瞬时便来了兴趣,一脸的兴致盎然。
压低声音,吕嬷嬷略显皱纹的脸上一双眼微微眯起:“没看到那舞姬穿得宽大,水袖善舞吗?那肚子里头,可是住着个小皇子呢。”
“啊——”听此,胆小的两个宫婢立时便呆楞住了。
“都说你们见识少了吧。这宫里头的秘辛若真抖落出来,咱们所有人的脑袋都不够掉的。”
吕嬷嬷拢了拢衣襟避寒,特意压低嗓音道,“还有更劲爆的呢!君上那边的人放出话来了,说君后肚子里头的,不是龙种!”
“吕嬷嬷,您别吓唬我们两个初来乍到的啊!这君后侍寝都是有记录的,怎可能出现如此纰漏?这、这不是直指君后在后宫偷人吗?”
一国之后偷了野男人还造出了个“龙种”,无论真相如何,都不是她们能够妄议的。
吕嬷嬷轻嗤了一声:“君上说它是龙种,那它就是龙种。君上说不是龙种,那就只能是孽种。这宫里头的规矩,有你们好好学的。”
吕嬷嬷惬意的双眼瞥向那凌寒独自开的血梅,意味深长:“恐怕君上这次是有意废了君后,广纳新人了。这舞姬,该是能在这场帝后之争中有大造化了。”
人影远去,唯有那幽幽的话语,在风中飘散,悠久流长。
从假山后出来,我淡看那残雪风华,眼睛竟有些微微的疼。身后,是几个宫婢,静静侍立。
“君后娘娘,那些婢子嘴碎,做不得真。您千万别放心上,君上待您……”
婢子说话的当会儿,热气在寒风中呼散,但那张急于让我宽心的面容,却是带着热忱与担忧。
“云兰,随我到长广殿走一遭。”
几乎是立刻便打断她的话,我兀自往前而去。
为了庆贺一举拿下摄政王党羽,今夜特摆庆功宴,设在长广殿。
云兰还想再劝,终是没有做声,与其她几个婢子一同跟在我后头。
三千青丝挽了个简单的髻,金步摇坠摇,那淡紫色的宫装,拖曳出一地妖娆残影。微微**的腹部,在夜色下只觉讽刺。
景行然,借了我父皇的兵平乱。如今大功告成,便要将我这颗无用的棋子给踢去了吗?
唇畔泛起苦涩,竟说不出是无尽的嘲意,还是万千的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