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袅袅坐在她面前的石凳上,自顾自的倒了杯茶,虽行为举止随意却丝毫遮盖不住她透出的尊贵。
温阮阮柳眉微蹙,总感觉眼前她这个姐姐有些不同,倒茶时扶袖,饮茶时遮面,坐椅时半臀,这怎么会是一个从山沟里出来的野丫头能有的规矩礼仪?
“怎么,见到我很惊讶吗,四妹妹?”温袅袅清明的眸子没有半点温度的看着她,转而一笑道:“我还得谢谢姨娘给我谋了个这般不错的婚事。”
温阮阮紧张地手指抠着掌心,软腻细声地回:“姐姐过去受苦了,我求着娘一定要给姐姐说门好婚事可谁知,父亲却……”
话未尽,她直直跪在地上,颗颗泪珠夺眶而出,哽咽着声音:“父亲严厉了些,本是桩好婚事,却那般威胁姐姐,姐姐要怪就……就怪妹妹吧,千万别怨恨父亲。”
“这倒是,若不是四妹妹……我也不会下山,说到底也得谢谢妹妹。”
温袅袅笑不达眼底,伸手轻轻将跪在地上的温阮阮扶起,“妹妹当真不看着我出嫁吗?吉时要到了,我得去换嫁衣了。”
温阮阮闻言心惊,硬着头皮笑道:“姐姐知道的,我这身子小时候就不好,外面风大,我就不去了,妹妹在此恭贺姐姐新婚。”
她不知道这个温袅袅葫芦里再买什么药,但无论如何今日这碎玉轩的门,万万出不得,决不能与陆蕴礼碰面。
“姐姐快去吧,吉时要到了,这陆家乃皇亲国戚,姐姐嫁去,那下半辈子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呢!”
温袅袅起身,**一抹若有似无的笑,轻轻抱住温阮阮,耳语道:“妹妹……既然这门亲事如此的好,要不姐姐把这门亲事让给你?”
话落,她便抬手便将准备好的黄符贴到了温阮阮的背上。
“姐姐!”温阮阮错愕地抬头,慌忙后退几步:“这门亲事乃皇上赐下的,怎能如此,欺君之罪诛九族!”
温袅袅轻掀眼皮,一改方才温婉的模样,冷漠地觑了一眼她,那般居高临下的姿态让人生畏。
“欺君?你竟也知道何为欺君何为诛九族!”温袅袅的眸子染上一抹狠色,但很快便消散开来,“吉时要到了,走吧妹妹,换嫁衣了,今日姐姐亲自,送你,出嫁。”
“你……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温阮阮的眸子通红,拼命向往屋子里跑,却发现自己的脚根本不受控制,无论她怎么动,最终竟回到原地。
“温袅袅你个贱女人,你对我做了什么!我要告诉爹爹,我告诉爹爹你用妖术加害与我!”
“你可以去试试,到时候你肚子里的孩子我可不保证能活着见到天日。”
温袅袅此言一出,她叫嚷的声音陡然凝结。
温阮阮的手紧紧护住肚子,眼神里满是惊悚,这件事连她母亲都不知道,这女人又从何得知!难不成这些年在山上,她真的学到了真本事不成。
此事万万不能传出去,不然……不然她的名声就毁了。
而且这个孩子她一定要保下来,只有靠这个孩子她才能当上晟王妃。
“姐……姐姐……姐姐我,我求求你,我求你……”她哭得梨花带雨,跪在地上紧紧抓着温袅袅的裙摆。
“闭嘴,你没有选择。”
温袅袅冷冷地扫了她一眼,“跟我去换嫁衣。”
听话符在温阮阮的身上起了作用,带动着她的四肢,很快便到了厢房。
王嬷嬷那三人已经醒来,畏畏缩缩躲在角落,闻声不敢动弹,见到来的认识温阮阮后才连滚带爬的冲过来。
可见清身后的人,立马抖了一下。
温袅袅抬了抬眉,清亮的声音吩咐道:“愣着干嘛?新娘子都来了,快梳洗啊,别误了吉时。”
说完,她便寻了个位子坐下。
王嬷嬷和两个丫鬟站在一旁不敢有所动作,这可是四姑娘,夫人的心头宝贝,怎么敢啊!
“不动?用自己的嗓子换主人家的女儿,你们是个忠仆。”
温袅袅笑了笑,百无聊赖的看着自己纤细的手,“那可是一辈子不能说话……”
三人一僵,想到这大小姐的手段,立刻动手。
不到一刻钟,温阮阮就被梳洗好,盖上了盖头。
吉时已到,温袅袅起身扶着温阮阮出门。
她身着一身丫鬟衣服,垂首跟在后面,听着谢姨娘喋喋不休的说着一些装模做样的鬼话,一路走到了门口。
看着轿前骑在高头大马上的陆蕴礼,一袭红衣,一顶暗红玉冠衬得他更是鲜衣怒马少年郎的模样,可惜是个浪荡子。
温袅袅眸子暗了暗,这个陆蕴礼上辈子死在了烟花柳巷之中,得的还是花柳症,被他害死的姑娘不计其数,空有这副好皮囊。
“扶小姐上花轿。”
谢姨娘的声音轻快,尾音拉得老长,生怕别人不知道今日她嫁女儿。
温袅袅抢先一步上前,垂首搀扶着温阮阮,在她进花轿的那一瞬,温袅袅迅速按下她的两门穴位。
温阮阮只感觉腰间一痛,脚下一软,却被人从后稳稳扶住。
“小姐小心些。”
温袅袅的声音响起,“小姐以后的路……还长,步步都要稳当些。”
温阮阮的冷汗遍布全身,她想掀开盖头,却深知如今是何境地。
透着红盖头,她仿佛隐隐能瞧见温袅袅那得意的笑容,顿时,心中的怒火中烧,眼底染上血色,她猛地转身,在濒临崩溃的那一刻,她想到了自己腹中的孩子,立马冷静了下来。
“起轿。”
温袅袅看着渐渐远去的花轿,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只有那双漆黑的眸子,宛若一汪清潭,平静淡然。
方才她便注意到温阮阮的面相,短短一瞬,已变化莫测。
微尘已扰动,命运必有波折。
前世,温家不久后便会因朝堂势力暗涌而身陷囹圄,唯一活着的只有入宫的她和怀有皇嗣的温阮阮。
朝堂权势不是她一朝一夕能撼动的,如今看来,若想活命,只有入宫这一条路。
想到如此,温袅袅便想抬脚去玄阳门,却被身后谢姨娘喊住了。
“哪个院的丫鬟?没有准许你要上哪去?”
“姨娘以为我要去哪?”温袅袅缓缓抬起头来,嘴角半勾,漫不经心地敛眸,缓缓对着温父行了个礼,“女儿拜别父亲。”
此种变故,震惊了在场所有人,谢姨娘如同被雷击中头骨,晃晃悠悠地歪倒在一旁,颤声尖叫,“你……你在这!那轿子里的……轿子里的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