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重云是梧桐村的知青班长。
父亲是大学教授,母亲是公职人员,赶上非常时期,父亲被下放到农村放牛,他高中毕业之后,也就相应政策,主动申请来到了东北农村当知青**队。
南方人,身材比不上燕宕的高大强壮,可也足有一米八,一双大长腿,比例标准,算得上玉树临风,皮肤偏白,长相清隽,气质温润干净。
身上穿着跟年凤来一样的白衬衫,黑裤子,唯一不同的就是脚上穿了一双半旧的黄胶鞋。
不过打理的很干净。
他身上背着一个军绿色的书包,手上拎着一个包裹,应该是刚从邮局出来,去供销社买东西了。
跟年凤来说话的时候,眼睛就一直没离开过她。
“年队长说你去了省城医院,检查了吗?到底怎么样,要不要紧?”
这人连说话的语气都是斯斯文文的。
男人们或许觉得他不够爽利,很多村民背后叫他小白脸,可姑娘们却都喜欢这样干净清俊的男同志。
觉得他跟那些粗鲁的臭男人不一样。
这不,年凤来还没等回答呢,供销社里就又走出一个留着五号头,穿着一件碎花衬衫,脚上踩着一双小皮鞋的女孩子。
她五官不错,可嘴边一颗媒婆痣破坏了整体美感。
一双眼睛滴溜溜转,一看就是个不安分的主儿。
她毫无预兆的**两个人的中间,挽住了年凤来的手臂。
陆重云几乎是条件反射一样,立刻跟她拉开两米远的距离。
姑娘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愤怒。
不过很快掩藏了下去,她转而看向年凤来,一副好姐妹的模样,关心的问道:“那个田桃,敢抢你对象,你到底是怎么招惹她了?我可是听说了,她长得比你差远了,家庭条件更是普普通通,和你们家完全不能比。”
这姑娘也是海市来的知青,名字叫丁南依,跟陆重云是同学。
丁南依一直喜欢陆重云,可又顾忌他爸的历史问题,怕被牵连,所以,对待这段感情也一直是游移不定。
可一旦陆重云和哪个姑娘走的近了一点,她就会不高兴。
为这,也没少和住在一起的女知青打架。
年凤来更是她严防死守的对象。
不过碍于年凤来不服就干的火爆脾气,她不敢跟年凤来正面冲突,最多就是阴阳怪气的讽刺一番。
像是现在这样,专门踩着年凤来的痛脚说着扎心的话,看着年凤来憋屈生气又无法反驳的样子,她就觉得痛快。
“这都要办结婚了,他退了亲,咱们这地方本来就封建保守,你这样,跟从前那些被休了的女人有什么区别?那个燕明风可是真该死啊,就这么无情的把你踹了,以后谁还会上门提亲,这不是坏你名声吗?”
陆重云深觉这人可恶,当即呵斥:“丁南依,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丁南依听不得陆重云帮年凤来说话,嫉妒的要死:“陆重云,你冲我发什么火?我这不也是一**好心,为凤来着想吗?”
陆重云一向不善言辞,被她这么一说,立刻不知道如何反驳。
丁南依白他一眼,转头又拿出手绢帮年凤来擦脸,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你说你从那么高的山上摔下来,很容易留下后遗症的,万一以后傻了,呆了,本来名声就不好,这不是雪上加霜吗?以后不是更嫁不出去了?”
年凤来唇角一勾:“我怎么觉得摔坏脑子的人不是我,反而是你呢!”
丁南依手一顿:“你什么意思?我又没从山上掉下来,怎么会摔坏脑子呢?”
“是吗?那你这脑子上怎么缠了一圈裹脚布?”年凤来道。
丁南依好一阵才反应过来,年凤来是在说她思想封建裹小脑。
她不敢相信,平常都是自己阴阳怪气年凤来,这家伙只会无能狂怒,方便她卖惨,怎么今天她也学会了阴阳怪气这一套。
丁南依张张嘴正要反驳。
年凤来却再次抢先开口:“之前破四旧,怎么没把你这个陈腐封建的脑子一起破了?像你这样的人,就应该开会好好批评批评你!”
她甩开丁南依的手,拍了拍自己胳膊上不存在的土,掀着眼皮看着丁南依,一副嫌弃的表情,好像丁南依多脏多让人恶心似的。
这让丁南依简直比挨了打还难受。
年凤来居然嫌弃她?
年凤来有什么资格嫌弃她?
她要不是仗着是生产队队长的女儿,凭什么在她面前耀武扬威。
一个连高中都没读过的草包。
除了一张脸以外,简直是一无是处。
她一直想不通,曾经年级第一的陆重云为什么这么肤浅,就因为那张脸对年凤来另眼相待。
她想要发火,可看着年凤来淡淡扫过来的目光。
这股火气迅速压了下去。
真的动起手来,她是打不过年凤来的,所以,只能拼命的在言语上**人,低头看了看年凤来手上拎着的两袋炉果,她笑道:“嗨,凤来,让我怎么说你才好呢,你看你这病刚好,就惦记着吃的!都说燕明风会和田桃在一起,你说你比男人都能吃,换成是哪个男人怕都要打退堂鼓,就怕将来养不起你,有这些粮食,都可以喂猪了!”
年凤来除了是个草包以外,还是个有名的饭桶,比男人还能吃!十里八村的人都知道。
“比不得你小肚鸡肠,捡一口**剩都能填饱肚子!”年凤来毫不客气的反击回去。
“……你,你才吃**剩!”丁南依纳闷,这草包怎么从山上摔下来还变得口齿伶俐了?
“丁南依,你别太过分了,亏你还是一个知青,怎么能这么不尊重人?”
陆重云这个书呆子,自小就不会骂人。
这会儿火气上了头,也还是一个脏字都说不出来。
这却已经足够让丁南依生气了。
她之前为了他,跟别的女知青打架,他都不会管的。
就只有涉及到年凤来,他才会冲着自己发火。
她微笑:“我这不也是为凤来着想吗?她的饭量一直这么大,以后哪里还有男人敢要她——”
前面的吉普车车门打开了,一个穿着军装的男人朝着年凤来走了过来。
他身材高大,五官深邃硬朗,身姿笔挺,器宇轩昂。
接过年凤来手上的炉果,责备的说道:“怎么才买这么一点?不是让你多买几包吗?又不是吃不起,心疼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