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副将犹豫道:“将军,是侯府大姑娘。”
封越当即停下手中的动作,抬头瞪向刘副将,从书案里起身朝外走去。
“为何不早说?”
刘副将不敢吭声。
封越没再理会他,大步走到营帐外。
谢莺着一身素衣站在帐外,寒风凛冽,刮得她面颊泛红,裙摆随风飘动,单薄的身形在渐沉的天幕下显得娇小惹人怜。
封越眸光微黯,走上前。
“本将军日理万机,有话便说。”
身后的刘副将听到这话眼皮直跳,仿佛刚才急着出来见人的不是面前的将军。
谢莺迟疑地看了眼刘副将,略显扭捏道:“当真要在此地说吗?不能单独和将军谈吗?”
封越呼吸一滞,他瞥了眼一旁的刘副将。
刘副将心领神会:“属下告退。”
封越轻咳了一声:“进来说。”
谢莺跟着封越走进营帐,里头倒是暖和。
还没来得及打量营帐,封越递了一个手炉过来。
谢莺一顿。
封越的视线在她通红的手上掠过,神色有些微不自然,径直把手炉塞进了谢莺手中。
“说吧,找本将军有何要事?有什么不能为人所知的?”
谢莺被转移了注意力,道:“我此番来,是想向将军聊表谢意。”
封越扬眉。
“谢什么?”
“今日的救命之恩。”
封越的目光微凝,看到谢莺这般诚恳的模样,喉结也跟着滚了滚。
“谢姑娘想如何报答?”
按照女子的惯例,要想报救命之恩一般都是……
封越的眸光渐渐加深。
他不由往前走了两步,拉近了和谢莺的距离。
谢莺弯唇一笑,手伸到了自己腰间。
封越愣住,随后抬手摁住了谢莺的手。
“你当真要为了一个救命之恩做到这个地步?我真是小瞧了你。”
谢莺被他这个阻止的动作和这一番话弄得云里雾里。
“什么?我是有东西要送给你,但这到什么地步了吗?”
封越面色一僵:“送我东西?”
谢莺:“是啊,你看,这是我精心挑选的兵书,我想你应该会需要。”
说着谢莺从腰间摸出了一本古兵书。
这古兵书还是当初在少林寺的时候从方丈书房里搜刮来的,看了一阵子便丢进了随身空间里,没想到这时候能派上用场。
封皮有些残损,但还是能看清上面的大字。
《兵法》。
嗯,十分朴实无华的名字。当初也被谢莺吐槽了许久,里头的内容的确精良,令人受益匪浅,相信封越看了以后也会生出这样的念头。
“看看。”
谢莺见封越黑着脸没说话,以为他是被书名劝退,便把古兵书塞到他手里,捧着手炉瞅他。
“我没骗你,你看了就知道。”
封越抿着唇接过这本兵法,随手翻了翻,却被里头的内容吸引了目光。
没一会,他的神色变了又变。
“这本兵法你是从何处寻得的?”
谢莺总不好说是自己从现代社会带过来的,来之前就已经想好了借口。
“是爹爹的一个故人送的,我偶然间找到了这本,便一直带在身上。将军觉得如何?”
封越沉吟道:“这本兵法我寻觅良久,没想到竟然在你手上。”
谢莺一怔。
他居然知道这本兵法?
那她这礼物倒是送对了。
看得出来封越心情大好,不等谢莺开口,封越就道:“你来这里应该不会只是为了送这一本兵法,说吧,你还想要什么?”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轻松。
谢莺沉默了**刻,酝酿好情绪,这才轻声道:“封将军,你也知我安宁侯府如今的处境,爹爹被褫夺了爵位,我们一家人都要被流放到北疆,此行凶险万分,若是您能——”
“除了安宁侯以外,我只会护住你。”
谢莺愣住。
封越已经将那本兵法收起来,声音不咸不淡听不出情绪。
“谢姑娘,我没有义务保全安宁侯府所有人的性命。”
谢莺垂下眸,显然是有些伤心。
封越见状,顿了顿,语气柔和了些。
“但只要是和你有关的,我都会尽力而为。”
谢莺嗫嚅了两声。
“我明白,将军也有自己的难处。将军能做到如此已经是仁至义尽,是我不该得寸进尺。”
说着她别过脸,悄悄地抬起手抹了抹眼角。
封越忍不住上前一步,捏住了谢莺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来,看见了她迷蒙的双眼有泪光闪烁。
“哭什么?”
谢莺吸了吸鼻子:“将军有所不知,我只要一想到安宁侯府满门忠义却要断在我这一辈,便日夜难寐。”
封越沉默了**刻,随后盯着谢莺的眼,道:“我知你的意图,安宁侯府牵扯之事甚大,并非朝夕能解决,你若是当真想为安宁侯府出力,便先保全自己,其余的,我自会为你料理。”
谢莺的瞳孔慢慢睁大。
“你——”
封越腾出手,用粗粝的手指抹去谢莺眼角流落的泪水,声音放柔了些。
“我知安宁侯不会做出通敌叛国一事,这才如此照拂。你既然有意为安宁侯正名,我自会不遗余力帮你,这不止是安宁侯府的荣光,亦是我等上阵杀敌所有将士的清名。”
谢莺动了动嘴唇。
封越脸上的柔情一寸寸消失:“所以,不必对我用这些伎俩。太拙劣了。”
谢莺:……
从营帐里出来,谢莺觉得这寒风都不比封越方才所说的话刺骨。
他说:“你若当真有心为安宁侯府正名,更应该做的,就是将安宁侯府上下团结一心,而不是在此对着我矫揉造作。”
封越真的是一个极度清醒又机警的人。
她的这点小心机和手段在他面前根本不够看。
谢莺难免受到了打击,但值得高兴的是,封越是站在安宁侯府这边的,这就意味着将来她有极大的筹码可以和那幕后黑手抗衡。
也算是傍上大腿了。
结果是值得高兴的,可谢莺却怎么也开心不起来。
封越还说了一句话。
“你可知,前路最凶险的并非这天寒地冻行路坎坷,而是人心叵测。”
他这是在提醒她要时刻警惕旁人吗?
那要警惕谁?是安宁侯府的人?还是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