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琬璃被他噎得半天没说出话，趴在他背上，恨不得一口咬下去。

好在剩下的台阶不多，陆玄衍的步子又快又稳，很快就到了普陀寺的正殿前。

他将她放下，苏琬璃脚一沾地，立刻就跳开三步远，拍了拍自己身上不存在的灰。

陆玄衍看她那副避之不及的模样，冷哼了一声，自己先进了殿。

香火鼎盛，佛像庄严。苏琬璃不想与他同行，便拉着姝兰去了偏殿的功德箱。

她取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郑重地投了进去。

“姑娘，我们不是说好只捐些香油钱吗？”姝兰小声问。

“为娘和弟弟祈福，多些诚意，菩萨才听得见。”

苏琬璃双手合十，闭上眼，在心里默默念着家人的名字。

她刚拜完，一抬头，就看见陆玄衍站在她身后，也往功德箱里投了一张银票，看数额竟比她的还大。

苏琬璃心里嘀咕，他这种人也信佛？

“你求了什么？”陆玄衍突然开口。

“求王爷早登极乐，我好继承你那万贯家财，当个逍遥自在的富婆寡妇。”

苏琬璃想都没想就回敬了过去。

陆玄衍的身形顿了一下，他看着佛像，过了一会儿才开口，“你应该求太子和婉晴，一生一世，长长久久。”

“凭什么？”苏琬我璃简直要被他气笑了，“我是吃饱了撑的，放着自己的日子不过，去给他们当许愿池的王八？王爷要是真这么心疼苏婉晴，当初就不该娶我，直接入赘东宫给太子当小，岂不是更能时时刻刻护着你的心上人？”

她说完，转身就走，懒得再看他那张死人脸。

两人一前一后快要走出偏殿，一个扫地的老和尚忽然拦住他们的去路，“阿弥陀佛，两位施主请留步。”

苏琬璃停下脚，打量眼前的老和尚。他穿着洗得发白的僧袍，眉毛胡子全白了，一双眼睛却很亮。

老和尚的视线在他们二人之间来回扫过，最后落在陆玄衍身上，又看了看苏琬璃，念了句佛号。

“两位施主，命数纠缠，乃是天定良缘。寒霜虽苦，梅香更甚。苦尽，甘自来。”

苏琬璃一听这话，眉头就拧了起来。天定良缘？她跟这个**男人？

陆玄衍那边倒是身形一顿，一直紧绷的背脊似乎松了那么一点，可也只是一下，又恢复了原样。

“大师，您是不是看错了？”苏琬璃直接开口，“我跟他，八字不合，五行相克，凑在一起只会相互**，哪来的良缘？”

老和尚只是笑笑，摇了摇头：“姻缘天定，非人力可改。施主不必心急，时候到了，一切自有分晓。”

说完，他便不再多言，拿着扫帚，自顾自地扫地去了。

回去的马车上，车厢里安静得吓人。苏琬璃心里跟堵了块石头，那个老和尚的话在她脑子里转来转去，越想越烦。

她坐在那里，一会儿挪挪**，一会儿理理袖子，就是安分不下来。

陆玄衍闭着眼，也不知是睡着了还是在养神。

苏琬璃看着他那张脸，越看越不顺眼，手就有些痒。她拿起桌上的一只茶杯，在手里转着玩。

马车猛地颠簸了一下。

茶杯脱手而出，摔在地上，碎成了好几**。

守在车外的侍卫身子抖了一下，车里的姝兰更是吓得不敢出声。

陆玄衍睁开眼睛，低头看了看地上的碎**，再抬起头看向苏琬璃。

“毛手毛脚，坐都坐不稳。怎么，又想耍什么花招，吸引本王的注意？”

苏琬璃梗着脖子回嘴：“路不平，关我什么事？再说，一个破茶杯而已，王府里多的是，值得你这么大惊小怪？”

话音刚落，马车又是一个剧烈的晃动，这次比上次还厉害。

苏琬璃身子一歪，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朝前扑去，直直地栽进了陆玄衍的怀里。

鼻尖撞上他结实的胸膛，有点疼，一股干净的皂角味涌了过来，把她整个人都包住了。

苏琬璃僵在他怀里，忘了动。她能听到他沉稳的心跳，一下，又一下，敲在她的耳朵边。

这个姿势连一息都没有维持住。

陆玄衍的身体猛地绷紧，揽着她的手臂骤然收紧，随即又用尽全力将她推开，“滚开！”

苏琬璃被他推得向后撞在车壁上，后背生疼，人也彻底懵了。

“投怀送抱？苏琬璃，你的手段就这么下作吗？”他的话比外面的风还冷，“本王告诉你，别白费心机了，就算你**了躺在本王床上，本王也不会多看你一眼！”

**和愤怒在一瞬间冲上了头顶。

“停车！”苏琬璃对着外面大吼。

马车应声而停。

她一把推开车门，拉着姝兰就跳了下去。

“我苏琬璃就是走路回京，也绝不跟你这种疯子待在同一个地方！”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朝前走去，把陆玄衍和那辆华丽的马车远远甩在身后。

回到煜王府时，天都快黑了。苏琬璃是硬生生走回来的，两条腿都快断了。

她只想回汀兰水榭泡个热水脚，然后睡死过去，却在院门口被管家拦了下来。

“王妃，王爷吩咐，请您去正堂用晚膳。”

“不去。”

苏琬璃冷着脸绕开他。

管家又跟了上来，躬着身子，语气却不容拒绝：“王爷说了，您若是不去，他便亲自来请。”

苏琬璃的脚步顿住，最后还是咬着牙，跟着管家去了正堂。

一顿饭吃得食不下咽。

饭后，下人撤去碗筷，换上新茶，陆玄衍才慢悠悠地开了口。

“今天在车上，你打碎的那只青瓷茶杯，是前朝的贡品，价值千金。”

苏琬璃一听这话，就知道他要找后账，当即把筷子一拍。

“你想怎么样？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本王不要你的命。”

陆玄衍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上面的热气，“既然你赔不起，那就用人来**。”

“从明日起，你搬来主院伺候。本王看书，你就在旁边研墨；本王喝茶，你负责添水；天热了，你给本王扇风。什么时候本王满意了，这笔账，才算两清。”

“你做梦！”苏琬璃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陆玄衍放下茶杯，抬眼看她，眼神里没有半分温度。

“本王不是在跟你商量。你若是不愿意，本王明日便修书一封，送你回靖安侯府。一个被夫家休弃的女人……你说，你那位好父亲，会怎么对待你？还有躲在你外祖父家，不敢见人的母亲……”

“你无耻！”苏琬璃气得浑身发抖。

“彼此彼此。”

陆玄衍靠在椅背上，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怎么样，王妃是想留下，还是想走？”

苏琬璃死死地盯着他，许久，才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