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玄衍离京的第二天,姝兰就带回来一个不好不坏的消息。
她提着裙子跑进汀兰水榭,脸颊因为跑得急而泛着红。
“姑娘,您猜怎么着?那位太子妃,也在城外设了粥棚!就在咱们原来的地方旁边,也学着咱们施粥赠衣呢!”
苏琬璃正在给窗台上那盆兰花浇水,闻言手都没停一下,只淡淡地问:“哦?她那粥,熬得稠不稠?”
姝兰撇了撇嘴:“稠什么呀!我特意去看了,跟刷锅水似的,米粒都数得清!发的衣裳也是最差的料子,**的,好多灾民领了都嫌剌得慌,宁愿穿自己的破衣服。”
她越说越气愤:“这不是画虎不成反类犬吗?她以为施粥是那么好做的?没咱们萧家的底子,她拿什么撑场面!现在好了,好多百姓都说她是在作秀,根本不是真心实意,名声比不施粥的时候还差!”
苏琬璃放下水壶,用帕子擦了擦手,对苏婉晴的失败没有表现出任何意外。
东施效颦,自取其辱。
苏婉晴这种人,从骨子里就瞧不起平民百姓,让她真心实意地去为灾民着想,比登天还难。她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跟自己较劲,为了在太子面前邀功罢了。
“不用管她。”
苏琬璃坐回桌边,拿起一本书翻开,“跳梁小丑,蹦跶不了几天。她要是真有本事,就把国库搬空了去做好人,我倒还敬佩她几分。”
姝兰看自家姑娘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心里也跟着安定下来,不再把那点小事放在心上。
院里的日子清净下来,没了陆玄衍那个疯子时不时的骚扰,苏琬璃觉得空气都清新了不少。
这日午后,萧氏却找了过来。
她踏进汀兰水榭的院子,脚步顿住了,看着院里破旧的石桌石凳,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的儿,你就住这种地方?”萧氏拉过苏琬璃的手,指腹碰到她手心新起的薄茧,泪珠子一下就滚了下来,“王爷他……他就这么对你?”
“娘,我住得挺好。”
苏琬璃扶着她进屋,在凳子上坐下,又倒了杯热茶递过去,“这里清净,没人吵,自在。”
母女俩正说着话,靖安侯府的二房院里,却已经炸开了锅。
苏婉晴从城外回来,一口气没顺过来,连东宫的门都没进,径直就**了云姨娘的屋子。
砰的一声,一个白瓷茶杯被砸在地上,四分五裂。
“钱!我要钱!”苏婉晴的脸涨得通红,她对着云姨娘伸出手,“过几天是闵安公主的生辰宴,京城里排得上号的人家都去!我这个太子妃,穿戴上怎么能输给别人!你快给我拿钱,我要去珍宝阁买一套新头面,再去锦绣坊做几身新衣裳!”
云姨娘正为府里账目上的亏空头疼,她挥手让屋里的下人全都退下,才开口劝:“我的好晴儿,你如今是太子妃了,要什么东西没有,怎么还来花府里的钱?再说,前阵子为了你的嫁妆,府上已经……”
“我不管!”苏婉晴打断了她的话,“我嫁进东宫,是给侯府脸上添光!现在这个家是你管着,你连这点钱都拿不出来?你不会是把侯府的家底都给掏空了吧!”
云姨娘被她这几句话钉在原地,张了张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看着苏婉晴那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她心里又气又没办法,谁让这是她唯一的指望。
她咬了咬牙,从自己的妆匣底下摸出一个小巧的荷包,从里面倒出几张银票,塞到苏婉晴手里。
“这里是五百两,你省着点花。府里如今不比从前,到处都要用钱,我这也是东拼西凑才拿出来的。”
苏婉晴掂了掂手里的银票,嫌弃地皱了皱眉,但终究没再说什么,拿着钱转身就走了。
她前脚刚走,管账的婆子就哭丧着脸进了屋。
“姨娘,您可不能再这么给了!府里的账上,真的已经见底了!这个月下人们的月钱还没发,采买那边也欠着好几笔账,再这么下去,咱们府里连日常的开销都维持不住了!”
“怎么可能!”云姨娘不信邪,一把抢过婆子手里的账本,自己翻看了起来。
一看之下,她整个人都懵了。
那账本上,每一笔支出都清清楚楚,吃穿用度,人情往来,桩桩件件都比从前萧氏管家时奢靡了不止一倍。银子流水一样往外淌,库房里却再没有进项。
她看得头昏脑涨,正心烦意乱,靖安侯苏毅又黑着一张脸闯了进来。
“我方才去账房支取三百两银子,账房竟然说没钱了!”苏毅一脚踹翻旁边的凳子,指着云姨娘的鼻子骂,“这就是你管的家?你把侯府的钱都弄到哪里去了!”
云姨娘吓得腿一软,跪倒在地,抱着苏毅的腿哭诉起来。
“侯爷,妾身冤枉啊!”她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着,“府里上上下下几百口人,哪样不要钱?您和老太太的用度,哥儿姐儿们的开销,哪一样妾身敢克扣?妾身也是没办法啊!”
她哭了一阵,忽然话锋一转,把矛头指向了早已不在府里的萧氏。
“侯爷,您想啊,为什么从前姐姐管家的时候,府里就有钱,到了妾身手里,就捉襟见肘了呢?姐姐她娘家是做什么的?那可是京城最大的皇商!她会不会……会不会是趁着管家的时候,偷偷将府里的银子,都挪到她自己的私库里去了?”
苏毅本就因为没拿到钱而怒火中烧,被云姨娘这么一提醒,顿时觉得很有道理。
萧氏那个女人,一向看着老实,谁知道内里是不是一肚子坏水!她娘家那么有钱,肯定看不上侯府这点进项,但谁又会嫌钱多呢?
“一定是她!这个毒妇!”苏毅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她肯定是把侯府的钱都卷走了!人死了倒干净,烂摊子都留给我们!”
他看着哭哭啼啼的云姨娘,心里也烦躁,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行了,别哭了!不就是钱吗?她人虽然死了,可她生的那个孽障还在!”
苏毅在屋里来回走了几步,眼里闪过几分狠厉。
“她把萧氏的嫁妆都带到煜王府去了,肯定也把从侯府贪走的银子一并带走了!走,跟我去找那个逆女!我倒要看看,她敢不敢不把吃进去的钱吐出来!不然,我就去衙门告她,告她不孝!让她在煜王府也待不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