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提议一出,满座的附和声几乎要将花厅的顶都掀翻。
苏婉晴一张脸憋得通红,进退两难。她求助似的看向周围的几个夫人,可那些人先前还跟她姐妹相称,此刻却都饶有兴致地端着茶杯,等着看好戏。
苏琬璃福了福身,走向早已备好的古琴,姿态大方,没有半分扭捏。
“既然各位夫人想看,那琬璃便献丑了,只当是为妹妹的绝世舞姿抛砖引玉。”
她坐定,纤长的手指轻轻搭上琴弦。
叮的一声,清越的琴音流淌而出,方才还嘈杂的花厅瞬间安静下来。
起初,众人只当她是客气,并未抱什么期望。可随着乐声渐起,所有人的神态都变了。那琴声时而如高山流水,清澈空灵,时而又如铁马冰河,气势磅礴。一曲终了,余音绕梁,许久才散去。
满座寂静。
不知过了多久,才有人如梦初醒般地拍手叫好。
“好!太好了!”
“天哪,这琴技……我竟不知煜王妃有如此才华!”
一位年长的夫人更是扼腕叹息:“可惜了,真是可惜了。王妃若是有个好师傅悉心教导,假以时日,必定能成为一代大家。靖安侯府,真是……”
她话没说完,但所有人都听懂了。靖安侯府把所有的资源都给了苏婉晴,却对嫡出的长女不闻不问,真是糊涂。
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到了苏婉晴身上。
苏琬璃已经给苏婉晴提供了机会。苏婉晴如果不接受,就是当众承认自己能力不足。
苏婉晴用力咬住后牙,脸上挤出笑容。
“姐姐的琴弹得真好,我不敢比。既然这样,我来跳一支舞。”
她走到厅中央,对乐师说了句。
琴声响起,苏婉晴随着乐声起舞。她舞姿不错,身体柔软,裙摆飘动,赢得喝彩。
苏婉晴恢复了些自信,准备做一个高难度旋转动作,让场面更热烈。
这时,伴奏琴声中传来一声崩响。
琴弦断裂。
乐师表情变化,琴声停止。
苏婉晴借着力道旋转,节奏突然中断,她脚下不稳,身体失去控制。她喊了一声,想稳住身体,脚踝处传来剧痛。
“啊!”
她摔在地上,抱着脚踝,疼痛让她无法说话。
花厅里再次陷入死寂。紧接着,不知是谁先没忍住,发出噗嗤的轻笑。很快,窃窃的议论和压抑不住的笑意便在人群中蔓延开来。
苏婉晴的脸由白转青,又由青转紫,恨不得当场找个地缝钻进去。
“太子妃想必是累了。”
闵安公主的声音适时响起,打破了这尴尬的局面,“来人,还不快扶太子妃下去休息。今日宴也尽了,本宫也乏了,各位请便吧。”
这便是直接下令赶人了。苏婉晴被人扶起来,一瘸一拐地往外走,不是脚疼,是脸疼。
宾客们陆续散去,苏琬璃也起身告辞,却被闵安公主的贴身宫女拦了下来。
“王妃,公主请您去后堂一叙。”
暖阁里,只剩下她们两人。闵安公主亲手给苏琬璃倒了杯茶,开门见山。
“本宫喜欢你的性子。”
她从袖中取出一块通体碧绿的玉佩,递到苏琬璃面前。
“这是本宫的腰牌,以后若有什么事,或是在王府待得烦闷了,随时可以拿着它进宫来找我。”
苏琬璃没有立刻去接,她看着那块价值不菲的玉佩,心里飞快地盘算着。这位公主殿下,到底是什么目的?
“公主厚爱,琬璃愧不敢当。”
“没什么敢不敢当的。”
闵安公主将玉佩塞进她手里,“本宫就是看苏婉晴不顺眼,你今天让本宫看了一场好戏,这是你应得的。拿着吧,就当本宫给你一个机会,也给我自己一个机会。”
话说到这个份上,苏琬璃便不再推辞,收下玉佩,起身行礼。
“多谢公主,改日琬璃定当进宫向您请安。”
回王府的马车上,姝兰激动得脸都红了。
“姑娘,您今天真是太厉害了!您是没瞧见,苏婉晴走的时候那张脸,跟调色盘似的!还有公主殿下,她竟然这么向着您!这下好了,看以后谁还敢小瞧咱们!”
苏琬璃靠在车壁上,手里**着那块温润的玉佩,没有接话。
闵安公主的目的,绝不如同她说的那么简单。但究竟是为了什么,她一时也想不明白。
另一边,苏婉晴一回到东宫,便将房里所有能砸的东西都砸了个遍。
“滚!都给我滚出去!”
奉命前来诊治的太医刚一进门,一个茶杯就擦着他的耳朵飞了过去,摔在地上粉身碎骨。太医吓得跪在地上,不敢再上前。
云姨娘和苏毅匆匆赶来,一进门就看到满地狼藉。
“我的晴儿啊!这是怎么了!谁又惹你了?”云姨娘扑过去,心疼地抱着苏婉晴的腿哭。
“还不是苏琬璃那个**!”苏婉晴指着自己**的脚踝,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她今天在公主府,当着所有人的面让我出丑!娘,我不要活了!我这个太子妃,当得还有什么意思!”
苏毅也是一脸怒容,他背着手在屋里来回踱步。
“这个逆女!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等太子殿下回来,我定要他好好收拾她!”
一家人正吵嚷着,丝毫不知千里之外的江南,也正上演着一出好戏。
江南,润州。
官**尘土飞扬,润州知府带着一众官员,早已在城门外候着。一见到太子陆承宇那辆华丽的銮驾,知府立刻满脸堆笑地迎了上去,跪在地上,声如洪钟。
“下官润州知府王德发,恭迎太子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殿下一路车马劳顿,下官已在城中最好的酒楼备下薄宴,为您接风洗尘!”
陆承宇在宫人的搀扶下走下马车,很是受用地拍了拍那知府的肩膀。
“王知府有心了,起来吧。”
王知府点头哈腰地跟在陆承宇身后,簇拥着他往城里走,那谄媚的模样,恨不得把心都掏出来。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从另一辆朴素的马车旁经过,自始至终,没有一个人朝那辆马车多看一眼,似乎它根本不存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