姝兰带着两个丫鬟，直接站到了铺子门口，三个人一排，把路堵死了。
铺子里的吵闹声一下就停了。
老掌柜急得要去后院喊人，门口的马车上，苏琬璃已经下来了。她让车夫扶了一把，自己走进铺子。
云姨娘看见是她，腰一掐，人就扭了过来。
“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王妃大驾光临。你来得正好，赶紧让你家这没眼力见的**奴才滚开！本夫人今天来你这破铺子拿几匹布，是赏你们萧家脸面，还敢拦着我的路？”
苏琬璃没理那两个抱着布料的婆子，走到云姨娘跟前站定。
“姨娘，买东西，付银子，天经地义。您要是忘了带钱，可以先让下人把布料送回去，改日再来取。”
“你！”云姨娘让她这话堵得一口气没上来，“咱们都是一家人，你跟我计较这点银子？我算是看出来了，你娘就是个商户出身，教出来的女儿也是一股子铜臭味，小气巴拉的！”
“姨娘说得对。”
苏琬璃点头，“我是商人，开门做生意，自然是一利当先。您今天要拿货，可以，先把银子付了。”
她说完，把一只手伸出来，摊开在云姨娘面前。
铺子内外的人越围越多，云姨娘的脸憋得发紫，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从没这么难堪过。她从怀里掏出个钱袋，也不数，冲着柜台就砸了过去。
“拿去！不就是几个臭钱吗？当谁没有似的！”
老掌柜被那钱袋砸得手一哆嗦，他看了一眼苏琬璃，见她没什么表示，这才颤巍巍地拿起钱袋，将里面的银票和碎银子都倒了出来，仔仔细细地点算起来。
叮当几声，是碎银子磕在柜面上的响动。
老掌柜点钱的手越来越慢。
他把几张票子翻来覆去地看，又把那堆碎银子来回拨了三遍。
最后，他抬起头，冲着云姨娘干笑一声。
“姨娘，这……这钱不对数啊。”
“什么？”
云姨娘的嗓门猛地拔高，“你说什么？不够？”
“您挑的这几匹布，都是江南新到的料子，一总要三十六两。您给的这些……还差着十六两。”
老掌柜说完，就把脑袋垂了下去。
“你胡说！”
云姨娘指着老掌柜的鼻子骂起来，“你们这是黑店！存心讹我是不是？告诉你们，门都没有！”
“姨娘，”苏琬璃开了口，声音不高，却让云姨娘的叫骂声停了下来，“我们铺子里的布，都挂着价签。您觉得贵，可以不买，没人强求。”
“可您拿了东西，就得给足钱。这道理，三岁孩子都明白，您不会不明白吧？”
“或者说，侯府现在真的难到了这个地步，连十几两银子都掏不出来了？”
这话一出口，围观的人群里，有人“噗”地一声没忍住，笑了出来。
云姨娘的脸一下涨成了猪肝色。
她几步冲过去，从自家婆子怀里扯过那几匹布，使劲往地上一扔。
她又奔到柜台前，抢回自己的钱袋，死死捏在手里。
“谁稀罕你们这些破烂！我不要了！走！”
她尖叫一声，推开挡路的百姓，带着两个婆子，狼狈不堪地钻进了自家的马车，落荒而逃。身后，百姓们的议论声更大了。
“啧啧，没钱还充大款，这下丢人丢到家了。”
“看来靖安侯府是真的不行了，连个姨娘出门买布的钱都凑不齐。”
苏琬璃对那些议论充耳不闻，她弯腰捡起地上的布料，亲手拍了拍上面的灰尘，递给旁边的伙计。
“收好了。”
她直起身，环视了一圈铺子里外的百姓，朗声开口：“方才让各位见笑了。为表歉意，也为给咱们京城添一件喜事，我在此宣布一件事。”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好奇地看着她。
“我煜王府，将联合萧家，在城东开设一间蒙学堂。”
“蒙学堂？”人群里立刻起了骚动。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妇人挤到前面，大着胆子问：“王妃娘娘，您说的这蒙学堂，可是……可是不要钱的？”
“分文不取。”
苏琬璃肯定地回答，“凡是三到六岁的孩童，无论男女，只要家在京城，都可以免费入学。学堂会提供笔墨纸砚，请最好的先生，教孩子们读书认字，学些粗浅的算术。”
这一下，人群彻底沸腾了。
“天哪！还有这等好事？”
“我家的孙儿正好五岁，也能去吗？”
“王妃真是活菩萨啊！”
苏琬璃抬手示意大家安静，她对着老掌柜交代道：“掌柜的，劳烦您一下。从今日起，凡是有意向的，都可以来铺子里登记。记下孩子的姓名、年庚和住址，过几日学堂修缮好了，便会派人上门通知。”
“哎！好嘞！王妃放心，这事小老儿一定给您办得妥妥当当！”老掌柜激动得满脸放光，连连应下。
吩咐完所有绸缎庄的掌柜都依此办理后，苏琬璃才重新上了马车，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
“去外祖父家。”
马车再次启动，朝着萧家的方向行去。
萧家书房里，萧敬德听完苏琬璃开办学堂的详尽计划，捋着胡子，不住地点头。
“好，这个法子好！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咱们萧家是商人，最明白知识和本事有多重要！这事你放手去做，银子不够，只管跟外祖父说！”
苏琬璃给他续上一杯热茶，这才说出了今日来的真正目的。
“外祖父，银钱和先生的事，王爷那边已经安排妥当了。只是……这学堂，总不能没有书吧？孙女想……想从咱们家的藏书楼里，借一些启蒙的书籍，拓印了给孩子们用。”
萧家的藏书楼，是几代人攒下来的心血，里头不少书都是外头见不着的孤本，家里的小辈想进去看一眼，都得先问过老爷子。
苏琬璃这话说出口，已是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
她以为外祖父至少会犹豫一下。
萧敬德听完，手在桌子上重重一拍，人跟着就站了起来，脸上哪有半分迟疑。
“借什么借！都是自家的东西！”
老人家一把拉住苏琬璃的胳膊，脚下生风，直接把人往外带。
“走，外祖父亲自带你去挑！”
“别说那些蒙学的书，就是里头那些传家的孤本，只要你看得上，全都搬走！”
“给我的重外孙们用，不心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