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安侯府的气氛,自打苏婉晴的马车**来那一刻,就变得凝重。
她直接闯进苏毅的书房,将屋里伺候的下人全都赶了出去,砰地一声关上门。
云姨娘闻讯赶来,一见女儿那张因为嫉恨而扭曲的脸,心里就咯噔一下。
“我的好晴儿,这是怎么了?谁又惹你了?”
苏婉晴没理她,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主位上的苏毅。
“爹,我问你,这个家,你还想不想要了?”
苏毅被她这没头没尾的话问得一愣,放下了手里的书卷。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
“苏琬璃那个**,现在是越来越得意了!”苏婉晴的声音尖利,指甲深深陷进掌心,“她办学堂,开医馆,收买人心!再这么下去,整个京城就只知道有她煜王妃,谁还记得我们靖安侯府!谁还记得太子妃!”
她几步走到书案前,双手撑着桌子,身体前倾,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疯狂的气息。
“她的依仗是什么?不就是她那个会读书的弟弟吗!只要苏景安完了,她就什么都不是!”
苏毅的眉头拧了起来,他听出了女儿话里的意思。
“过几日就是县试了,你想做什么?那考场内外都是官兵,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我当然知道!”苏婉晴冷笑一声,“我不会自己动手,但你们,不能拖我的后腿。”
她直起身,扫了一眼苏毅,又看了一眼旁边大气不敢出的云姨娘。
“我要苏景安在考场上,因为舞弊被抓个现行!让他这辈子都别想再踏进考场一步!”
云姨娘一听,眼睛亮了。
“这法子好!只要那个小**完了,咱们今越就是侯府唯一的指望!”
苏毅还在犹豫,毁人前程,尤其是在科考上动手脚,这事一旦败露,整个侯府都要跟着陪葬。
苏婉晴看出了他的迟疑,往前凑近一步,压低了嗓子。
“爹,你还在犹豫什么?你别忘了,苏琬璃已经不是我们侯府的人了!她现在做的每一件好事,都是在打我们靖安侯府的脸!她那个弟弟要是真的考出了名堂,将来入朝为官,你觉得他会放过我们吗?他会放过今越吗?”
“你等着看好戏。”
苏婉晴一字一句的说,“事成之后,苏景安身败名裂,苏琬璃就是个笑话。我们今越,定会高中。”
最后一句话,彻底击中了苏毅的软肋。
他看着当上太子妃的女儿,那点顾虑被野心取代。
“好,就按你说的办。”
几天后,县试开考。
天还没亮,萧府的马车就等在了门口。
苏琬璃给苏景安整理好衣领,又抚平袍子上的褶皱。
“到了考场,别紧张,也别跟人说话。考篮里的东西我都检查过了,你进去前自己再看一遍。”
苏景安点了点头,脸上很沉稳。
“姐姐,你放心,我知道怎么做。”
苏琬璃看着他,又说了一句。
“景安,记住,如果有人非要凑过来,给你东西,或者拉扯你,你什么都别说,也别争,直接去找官兵。就说你害怕,让官兵帮你。”
苏景安愣了一下,随即郑重的点头。
“我记住了,姐姐。”
考场外人很多,考生排着队,等着入场检查。
苏景安安静的站在队伍里,垂着眼,默背经文。
这时,一个身影挤开人群,走到了他身边。
“弟弟,你来得好早。”
苏景安抬起头,是苏今越。
他今天穿了一身新杭绸直裰,脸上挂着笑,像个关心弟弟的好兄长。
“我特地来给你送考,紧张吗?”苏今越一边说,一边抬手想拍苏景安的肩膀,手却往他的袖口探去。
他的动作很快,袖子里藏着一张卷的很细的纸条。
只要塞进去,神不知鬼不觉。
苏景安却在他抬手时,往后退了一步,刚好避开。
“多谢挂念,我不紧张。”
苏今越的手落了个空,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但他很快掩饰过去,又凑了上来。
“你别跟我客气啊!咱们是亲兄弟!我听娘说你最近读书辛苦,人都瘦了。我特地去庙里给你求了个平安符,带着它,保佑你下笔如有神!”
他说着,又一次伸手,这次是直接抓向苏景安的胳膊,另一只手飞快地想把那张纸条塞进苏景安的衣襟里。
苏景安没有反抗,也没有躲闪。
他只是任由苏今越抓着,然后抬起头,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困惑与不安,朝着不远处的两名巡查官兵看去。
他没有喊,只是那求助的眼神,足以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做完这一切,他才转回头,对着苏今越,小声又无措地说:“兄长,考场不许带符纸的,你快拿走吧,我怕被官兵看到,说不清楚。”
苏今越急着完成任务,根本没注意到苏景安的小动作,反而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犟!我这是为你好!”
“住手!你们两个在干什么!”
一声厉喝传来,两名身材高大的官兵已经大步走了过来,锐利的视线在他们二人身上来回扫视。
苏今越的心猛地一沉,下意识地松开了手。
苏景安却像是找到了主心骨,立刻朝着官兵走了两步,脸上带着几分惊魂未定。
“两位官爷,这位兄长……他非要塞一张符纸给我,说是什么平安符。我跟他说考场有规矩,不能带,可他就是不听,还一直拉着我……”
他的话没说完,苏今越已经急得跳了起来。
“你胡说八道什么!我什么时候给你符纸了!我就是看你紧张,过来跟你说几句话!”
他一边辩解,一边悄悄地想把手缩回袖子里。
官兵何等眼力,早就将他那点小动作看得一清二楚。
其中一个官兵的脸沉了下来。
“别动!都站好了!”
他对着另一个官兵使了个眼色,“搜!”
苏今越的脸刷地一下白了。
“官爷,这是个误会!我们就是兄弟俩闹着玩呢!”
“是不是误会,搜了就知道!”官兵根本不听他解释,直接上前,先从苏景安开始搜身。
苏景安十分配合地张开双臂,从头到脚,除了一个装有笔墨和干粮的考篮,再无他物。
官兵点点头,随即转向了苏今越。
苏今越的腿肚子都在打颤,额头上渗出了一层冷汗。
“官爷,我……我真的什么都没带……”
那官兵懒得跟他废话,伸手在他身上拍了拍,很快,就在他的袖袋里,摸到了一个硬硬的小卷。
官兵将那纸卷掏出来,在苏今越眼前展开。
那是一张薄如蝉翼的麻纸,上面用蝇头小楷密密麻麻地写满了《策论》的经典范文。
铁证如山。
苏今越整个人都傻了,张着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念在你还未入场,舞弊未成,这次便不追究你的罪责。”
搜出纸条的官兵冷冷地开口,将那张纸条撕得粉碎,“东西没收,再敢在此处逗留生事,立刻押送衙门!”
说完,他看也不看已经面如死灰的苏今越,转身扬声道:“下一位,苏景安,入场检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