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氏一听这话，眼前一黑，差点栽倒在地。
她的儿子，她唯一的指望，就这么被断了前程？
苏琬璃却扶住母亲，对着苏毅又福了一福。
“爹爹说的是。我那弟弟不成器，占着侯府的银钱去读书，本就是浪费。女儿这就修书一封，让他即刻回来，免得在外头丢了侯府的脸面。”
“只是……外祖父当初为了让弟弟进青麓书院，可是亲自拜访了山长，还捐了一大笔钱。这要是弟弟无故被退学，山长怪罪下来，怕是会觉得咱们侯府言而无信。外祖父那人最是要面子，若是他觉得咱们家让他丢了脸，恐怕……”
她没有再说下去，但那未尽之意，在场所有人都听得明明白白。
苏毅的脸一阵青一阵白，他能堵住苏琬璃的嘴，却堵不住萧家那个老匹夫的嘴！那老东西要是发起疯来，是真的会闹到御前去的！
苏老太太的拐杖在地上敲得笃笃作响，可最终，她也只能从牙缝里挤出一句：“都给我滚！看着就心烦！”
这场闹剧，最终以二房的偃旗息鼓而告终。
接下来的几日，侯府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长房的用度被克扣得连下人都不如，送来的饭菜不是馊的，就是冷的。
苏琬璃却毫不在意，倒是将母亲萧氏安抚得很好。
另一头，东宫的日子也不好过。
姝兰从外头打探消息回来：“大姑娘，奴婢听说，太子殿下为了凑那一千两黄金，把名下最赚钱的一间当铺都给卖了，还保举了两个官员，这才勉强凑齐。”
苏琬璃正在拨弄一盆兰花，闻言只是淡淡应了一声。
很好，这才只是开始。没有了萧家的钱，她倒要看看，他陆承宇拿什么去收买人心，拿什么去坐稳他的帝位。
迎接西北将士的日子到了。
天还没全亮，靖安侯府外头就吵嚷起来，太子的仪仗队从街头排到巷尾。
“那是太子殿下的人，来接未来太子妃了吧？”
“听说是苏二姑娘，人又温柔又有才华，跟太子殿下可真配！”
外面的人议论纷纷，苏婉晴穿着身水红色的宫装，被云姨娘和丫鬟们围着走了出来。她画着妆，对着街上的人点点头，摆出未来国母的派头。
陆承宇从马上下来，走过去迎她，声音很柔。
“晴儿，今天辛苦你了。不像有些人，只会添乱，什么忙也帮不上。”
他的话故意说得很大声，苏琬璃和母亲萧氏就站在不远的廊下。
苏老太太也拄着拐杖走出来，满脸是笑。
“太子殿下说得对，我们晴儿最懂事，可不是那个不孝女，整天就知道跟家里置气。”
靖安侯也黑着脸。
“还站在这做什么？碍眼，还不快回院子去！”
苏琬璃抬起头，脸上没什么表情，她对着众人弯了弯膝盖。
“是我的不是，惹爹爹和祖母不高兴了。妹妹去，才是最合适的。”
她说完，拉着萧氏，转身回了院子。
一进屋，萧氏的眼泪就控制不住地往下掉。
苏琬璃递过去一块手帕，话还没说，门就被推开，姝兰急匆匆地跑了进来。
“大姑娘，煜王殿下让人来传话，请您马上去天香楼，说有要紧事！”
苏琬璃皱起眉。
“煜王？我跟他没什么来往，他找我干什么？”
姝兰急得脚下直跺。
“奴婢也不知道，可来人说，这事关系到您和夫人的性命，让您一定要去！”
苏琬璃心里咯噔一下，想了想，还是去换了身不打眼的衣服出门。
才走到二门，就碰上了云姨娘。
云姨娘用身子拦住路，捏着手帕，皮笑肉不笑。
“这不是大姑娘吗？太子殿下刚走，你这是要去哪儿？别是心里不痛快，又出去给侯府惹祸吧？”
苏琬璃停住脚，眼眶一下子就红了，声音也带了哭腔。
“姨娘误会了，我就是想去普陀寺，为妹妹和太子殿下烧炷香，求菩萨保佑他们今天顺顺利利，也给侯府争光。”
“我不敢惹事，要是让爹爹知道了，他怪罪下来我担不起，更怕他迁怒姨娘，觉得是姨娘没把我教好。”
云姨娘捏着帕子，脸上的笑有点挂不住，一时间没接上话。
苏琬璃不再看她，带着姝兰快步离去。
天香楼的雅间里，陆玄衍背窗而立，听见推门声，他转过身来。
“苏琬璃，你是不是觉得，一纸断亲文书，就能让你和陆承宇彻底了断？”
他开门见山，声音里听不出情绪。
苏琬璃站定，眼眸微微眯起，警惕地看着他：“煜王殿下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陆玄衍走近一步，逼人的气势让苏琬璃下意识后退，“陆承宇已经向父皇上奏，请封你为东宫良娣。等圣旨一下，你以为你还跑得掉吗？”
苏琬璃如遭雷击，她扶住桌沿才稳住身形，脸色煞白：“不可能！他怎么敢！我们已经……”
“断亲？”陆玄衍直接截断她的话，“你以为一纸文书就完了？”
他往前走了一步。
“你外祖家富可敌国，陆承宇怎么可能放手。他要你进东宫，哪怕只是个良娣，苏家和萧家就又是姻亲。”
“到时候，只要你在他手里，你外祖父的银子就会源源不断地送来。不然，就是你在东宫受尽委屈。你说，你外祖父是选你，还是选钱？”
手脚一阵冰凉。她扶着桌子的手收紧，指甲嵌进木头里。
“所以，他要我的钱，还要我的人，让我给他和苏婉晴铺路，踩着我往上爬……”
“所以，”陆玄衍接上她的话，“嫁给我。”
他盯着她，一字一顿地说，“做我的正妃，我护你和你家人平安。”
苏琬璃抬起头，忽然笑了出来，那笑声里没有半分暖意。
“嫁给你？”
“煜王殿下，你不是为了保我，你是怕我在东宫碍了苏婉晴的路吧。”
“嫁给你，好看你为她情深不悔，然后找个错处把我弄死？”
她收了笑，冷冷地看着他。
“我苏琬璃，还没蠢到那个地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