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安宁。”
“把我的**拿去洗了。”
向安宁正弯腰捡拾沙发上散落的衣物。
她怀里已经抱了满满一摞,听到这句话,动作几不可查地顿住。
向明珠没听到回应,懒懒瞟过来一眼,语气透出不耐:“**在沙发中间的缝隙里,你找啊。”
向安宁闭了闭眼,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浅谈的阴影,再抬眼时,眼底已是一**沉寂的顺从。
她从幼时便寄居安家,过着被使唤的日子。
深吸气,腾出一只手,伸进宽大的沙发缝隙里摸索。
指尖触到一块**的布料,她轻轻一勾,一条白色的**被扯了出来。
裤子上的血迹已经凝固成暗红色的斑块,边缘发硬,看起来干了有段时间了。
向安宁用手指尖拎着**的一个角,浓烈的腥酸臭扑鼻而来,胃里顿时翻江倒海。
“你这**好像有些久了……”她弱声询问,“没法洗了,要不丢了吧?”
向明珠眼皮都没抬下:“丢什么丢?你知不知道这条**多少钱?LV家的限量款!”
向安宁在这家待了数十年,深知争辩换来的只能是毒打,不再过多解释。
攥紧晃了晃手里发硬的**,“限量款的**当然不能丢。我去洗。”
“手洗。”
向明珠重新躺回去,“要是洗坏了,就从你生活费里扣!”
向安宁想了下自己那一百块的生活费,没应声。
手上还捏着那条碍眼的血裤,转身朝门口走去。
她在门框微顿脚步,没忘记自己来向安宁房间的目的。
怯怯出声提醒:“今天有贵客临门,舅妈让我喊你早点起床打扮,让你好好收拾收拾自己……”
向安宁话未说完,一个枕头就砸了过来。
向明珠不耐烦地打断她:“知道了知道了,烦死了!”
向安宁轻叹一气,抱着衣物穿过铺着波斯地毯的走廊。
厨房飘来食物香气,佣人们脚步声匆忙。
向安宁边朝洗衣房走,边忍不住猜想。
向家如今地位如日中天,已经许久未有过需要他们如此盛情款待的人物了。
这次要来的,会是谁?
“安宁,你叫明珠起床没有?”
耳畔传来一声不客气的怒斥,向安宁瞬间回神。
“她说马上起。”
向安宁朝来人轻笑,薇薇低头后轻声回答。
这个质问他的女人便是向夫人,向明珠的母亲,她的舅妈。
自从十年前她被母亲送到了这里,向安宁就过上了名义为养女,实则是向明珠贴身佣人的日子。
向明珠走到哪里都要被追捧,而她向安宁只能是陪衬。
她继续往前走,来到洗衣房,将怀中成堆的衣服丢进洗衣篮。
陈妈端着一盘精致水果走过,她看见地上堆积的衣物,又看向安宁纤细的背影,眼里满是藏不住的心疼。
“安宁,”陈妈轻声说,“放着,等下我来洗啊。”
向安宁摆摆手,唇角弯起温和的弧度:“陈妈,今天有贵客,您可有的忙。”
“而且这些小事我不是经常干吗,没关系呀。”
陈妈望着眼前这个过分懂事的女孩,轻轻叹了口气,那里头裹着无奈和怜惜。
她捏着果盘两侧的手紧了又松,最终狠喘一气,快步走到向安宁身边。
陈妈左右环顾,压低了嗓音,“安宁,洗完这点东西,你赶紧回自己屋去,画个妆,换身漂亮衣服。挑最好的穿!”
向安宁一脸莫名:“陈妈,我打扮给谁看?不惹舅妈和明珠眼烦就不错了。”
“你这傻孩子!”
陈妈左右看看,凑得更近。
“你不是一直想离开这里吗?今晚就是你的机会!”
向安宁微微一怔:“今晚?”
陈妈是向家唯一对她好的人,和妈妈一样。
几乎她有什么想法,都会告诉她。
但陈妈让她今晚走,是不是太不现实了。
毕竟今天有贵客到来,几乎整个向家都在忙,众目睽睽之下她怎么走?
陈妈一看她懵懵的表情,就清楚她想歪了。
急忙解释,“我指的,当然不是用双腿跑出去。”
“你可知道,今天要来的贵客是谁吗?”
向安宁接水的动作一顿。
按理说,她不该对主人家的事好奇。
可今一大早,舅妈就亲自指挥,里里外外忙碌。
庭院里的每一**叶子都被擦拭得碧绿生辉,鲜花点缀各处,甚至还专门请私厨来家里**持晚宴。
这一切的异常隆重,早已勾起了她的好奇。
她忍不住低声问道:“陈妈,今晚……到底来的是谁?”
陈妈嘴唇翕动,只轻轻吐出四个字,“京州霍家。”
向安宁端着水盆的手猛然一抖。
水流哗啦落地的瞬间,她的心也跟着剧烈一颤。
京州霍家。
这四个字,在帝国的商政版图上,是足以让地面震三震的名号。
霍氏财团,一个横跨金融、科技、地产乃至军工的庞然大物,其触角深扎在这个国度的命脉之中,底蕴之深厚,远非向家这种靠着房地产浪潮和些许运气跻身“新贵”的暴发户可比。
不仅如此,霍家更是人才辈出,不管谁来,只要能搭上这条线,向家的发展绝对会更上一层楼。
“陈妈——你去哪儿了?”
洗衣房外,舅妈气恼的喊声刺破宁静。
“安宁,你好好想想,我先出去了!”
陈妈走得很急,但她所说的“机会”,却如一颗投入死水潭的石子,漾开了圈圈涟漪。
京州霍家……向家如此隆重,舅妈耳提面命让向明珠盛装打扮,甚至连平日里对她呼来喝去的向明珠都被强行要求留在家里……这阵仗,除了联姻,还能是什么?
只是向明珠才刚满二十岁,和她一样,高中毕业的暑假还没过完。
一个月后,她们即将就读京华大学。
没有哪个正常家庭,会急不可耐到让刚满二十岁、大学还未开始的女儿立刻嫁人。
除非……不是立刻结婚,而是提前圈定。
霍家来“相看”未来儿媳妇的可能性,像一缕幽暗的光,穿透了洗衣房沉闷的空气。
手里的**,暗红色终于在反复**下变成了**的淡粉色,她拧开水龙头,水柱冲走了白色的泡沫。
十年了。
在向家这十年,她是佣人,是跟班,是向明珠在学校里的影子和出气筒。
所有的委屈、难堪、隐忍,她都囫囵吞下,嚼碎了混着血泪往肚子里咽。
因为她比谁都清楚,羽翼未丰的自己,没有资格谈**。
向家待她凉薄,但至少提供了一个栖身之所,一口饭吃,以及……通往京华大学的机会。这就够了。
她必须熬到读完大学,拿到安身立命的资本。
然后,找到那个在她父亲去世后便不知所踪的母亲,亲口问一句:为什么?
将那条勉强恢复了些许原貌、却依旧带着淡淡痕迹的**挂在晾衣架上,向安宁沉默地看着那抹淡粉在阳光下微微晃动。
“向明珠!都几点了你还不起床?!”二楼,骤然响起舅妈林婉蓉尖锐得能划破空气的女高音。
“昨天就跟你千叮万嘱,今晚家里有贵客,让你早早准备!你倒好,看看现在都下午两点了!还赖在床上像什么样子!”
“妈——有贵客你们自己招待不就好了,关我什么事嘛!”向明珠拖长了调子,声音里满是睡意和不耐烦,“我今晚跟同学约好了要去看最新上映的那部大**,不在家吃饭了!”
“向明珠!你存心要气死我是不是?!”林婉蓉的声音拔得更高,带着气急败坏的**,“今晚有贵客来!你哪都不许去!给我老老实实待在家里!”
向明珠切了声,“贵客,哪门子贵客需要我亲自招待?”
“是京州那位!”林婉蓉甚至不敢直言对方的姓氏。
“霍家?那个霍家吗?”向明珠的声音里带上兴奋。
林婉蓉恨铁不成钢:“就是你想的那个霍家!向明珠我告诉你,今晚你必须给我好好表现,这事关你的将来,容不得你胡闹!”
“向安宁!赶紧给我滚上来!”林婉蓉的炮火毫无预兆地转向了洗衣房方向,那声音像鞭子一样抽过来。
向安宁心一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