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司机最后看他的眼神有点奇怪。眯着眼笑的样子,像是在盘算着什么似的,油腻又**,让他心底一阵恶寒。
贺执刚走到站台上,还没来得及站稳公交车便又冲了出去,刮起好大一**风沙,他不得不抬手挡在眼前。
“怎么突然腿这么冷……”贺执嘀咕着将手从眼前拿了下来,一瞬间愣在原地。
黄昏逢魔之时,狂风乱舞,荒山杂草丛生,他一个人站在公路边上,守着一个无名的站台。天边隐隐泛起一阵红光,风中突兀地传来阵阵铜铃声。
贺执愣愣地眨眼,忽然有所感应地低下了头。
瘦削的双肩,曼妙的身姿,飞舞的白色连衣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肮脏、破烂直至被血色浸满又干涸。
这是他,也是她。
是他贺执,也是上一个梦境中笑着问他以为下车了就能逃得掉么的姑娘。
他以为他醒了,却仍旧活在梦中。
电光火石间,所有的记忆都一口气涌了上来,厌恶的人流广告、无法**的公交、黑发白裙的女子、油腻的中年男人、**腰腹的匕首、言辞闪烁的同伴……还有这座名叫三江山的荒山——
贺执全部明白了。
他惊恐地摸上自己的双颊,血泪淌过指缝,尖叫着却又发不出一点声音。
黑色的长发忽然飘舞在视线中,他这才注意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倒在了地上。
狂风呼啸着,夹杂着天崩地裂的声音。他无助地趴在地上,视线的正前方,公交消失的尽头,马路正轰隆隆地朝着他崩塌而来,石土如**。
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秒,一对小巧的铜铃忽然掉落在了他的视线中。
下意识地,贺执伸出了手——
却没抓住。
顷刻间,黄土掩面,世界灰飞烟灭。
————
贺执慢慢睁开眼,头顶一盏明晃晃的白炽灯。
“醒了?”穿着白大褂的年轻女人忽然出现在了视线中。
贺执盯着她看了两秒,沉默地从病床上坐了起来。女人也没催他,只是看了一眼他惨白而凝重的面相便点点头走到另一边打了个电话。
几分钟后,有人敲门。
贺执没动,来人主动走到了他面前。
“霍警官。”
他抬头看向那个英姿飒爽的女人,神色平静而陌生,“我全都想起来了。”
?
距离贺执的女朋友,也就是那位黑发白裙的姑娘出事,已经过去有好一段时间了。
两人是大学校友,贺执大她两届,姑娘今年刚毕业开始实习,地点也在创业城附近。她刚上班那会,贺执特地在古玩市场淘了一对听说是开过光的小铜铃给姑娘开运,姑娘嘴上说着嫌弃老古董,隔天就定做了一个手机壳把铜铃串了上去。
两人每天一同上下班,姑娘晕车严重,不舒服时脾气自然也不好。贺执虽然没说什么,但日积月累地心里也渐渐有了些火气。那天早上上班时两人发生了一点不愉快,贺执干脆就借着考察的机会在江河口下了车准备散散心。
上午,短信不回电话不接,他以为是姑娘闹脾气没放在心上。直到傍晚在公司门口堵人才知道姑娘已经失踪了一天。
由于城区规划改造,许多地方监控系统都不完善,报警一周后,警方终于在城市的第一边找到了姑娘的尸体,那是和江河口方位完全相反的一个叫三江山的地方,整整一**绵延的荒山,只有出省的长途车才会路过那。
法医鉴定,女孩身上刀伤七处,致命伤在**,有遭受过性侵的痕迹。她应该是在遭受**过程中因过度反抗被嫌犯失手杀死,然后抛尸荒山,警方找到的时候人已经被黄土碎石埋了大半截。
后来通过各方排查以及残余体液提取对比,警方还是找到了蛛丝马迹,最终将视线锁定在了当天两人所乘坐过的公交车的司机身上。
可偏偏这时唯一一名算得上证人的贺执却因为过于自责而出现了选择性失忆症状。
无奈之下,警方帮忙联系了心理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