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低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年凤来回头,看到跟自己仅半步之遥的男人。
他身材高大,至少一米九,一头浓密的短发,古铜色的皮肤,五官轮廓分明,鼻梁高挺,剑眉星目,薄唇微微抿着。
一身绿色军装,身姿挺拔坚实,气质沉稳冷冽。
年凤来轻轻一挑眉毛:“燕宕?”
听见自己的名字从她的嘴里说出来,看着她唇齿开合,粉红色的舌尖若隐若现,男人眼中眸光微微一闪。
“嗯?”
他看着她,年轻姑娘穿着白色的确良衬衫,黑色裤子,浓密乌黑的头发用一根木棍挽在脑后。
朴素简单装扮,却遮掩不住她的娇艳明媚。
白皙精致的鹅蛋脸看起来还没有他的巴掌大,两条弯弯的的柳叶眉,长长的睫毛像是蝴蝶的翅膀一样,微微翕动,凌厉的丹凤眼,却透着泉水一般的纯净清澈,明明很矛盾,可却有着莫名的吸引力,小巧挺直的鼻子,嘴唇像是花瓣,更像是桃心。
她像是有点紧张,不自觉的**了一下嘴唇。
唇瓣瞬间**起来,让人挪不开眼睛。
“你要拦着我?”她似笑非笑,挑衅的看着燕宕。
——有点欠揍。
燕宕不动声色:“小心闹出人命,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他习惯低着头看人,眸光微敛,极具压迫感。
年凤来摸了摸自己的耳朵:“什么叫过火?燕团长,你可一定要好好教教我啊!”
话音未落,她对着身后的人就是一脚。
“咕咚”一声,燕明风也掉进了粪坑里。
燕宕没想到她下手这么痛快,一时错愕。
年凤来却对着他轻轻地眨了一下眼睛,眸光流转,灿烂明媚,燕宕微微发怔。
然而,紧接着年凤来就变了脸:“唉,你看看你,要不是你推了我一把,我怎么可能把燕明风踢到粪坑里去?你再怎么说,也是燕明风的小叔啊……”
她摇头:“啧啧,小叔,真没想到你居然是这种人!”
燕宕:“……”
“还不肯放手吗?”她看向自己被抓着的手腕。
女孩皮肤白皙晶莹,跟他的肤色形成鲜明的对比。
燕宕连忙松了手,放她自由。
年凤来一声轻笑,转头看着粪坑里的那对卤味鸳鸯,道:“你俩臭味相投,天生一对,现在也算是共患难了,我祝你俩天长地久,永远锁死!”
燕宕说得对,报仇没错,可她没必要为了这对**男女搭上自己的后半生。
以后再找机会悄悄弄死他们也不迟。
她抬眼,看了看大门口坐着的燕明川。
青年朝着她举了举酒杯,表达敬意。
年凤来看着他手中的酒瓶子,眉头皱了起来:这人肺结核,还这么灌酒,是不要命了吗?
粪坑里的燕明风张嘴要说话,可话还没说出来,就灌了一口粪水,只能跟田桃一样,不断地扑腾着。
看着两个人的狼狈样子,年凤来心满意足的准备离开,一转身却直接撞到身后的男人。
“你靠这么近干什么?”
她伸手抓住男人的衣服领子,迫使男人低下头来,听她的话:“今天吃个教训,小叔你也该长个记性,以后别做滥好人,免得被人敲髓吸血,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上辈子燕宕英年早逝,他父母伤心过度,也很快相继离世,家里值钱的东西全部被燕家其他人瓜分了,连军功章都被人拿去卖钱送礼了。一家三口,最后只剩下三座荒坟。
她看不过眼,将军功章抢了回来,把三个人的坟墓修整了一下,每年逢年过节去三人坟前祭拜烧纸。
毕竟这人曾经救过自己的命!
看到这人神情越发严肃,年凤来也不意外。
上辈子虽然彼此不熟,可她知道,这人骨子里多么禁欲刻板。
当了一辈子的兵,身边连个女人都没有,到死可能连女人的手都没有碰过一下。
自己这样,对对方来说,俨然已经是冒犯了。
手腕再次被抓住,男人的脸靠近了,放大了,距离咫尺,那双眸子更是深不见底,鼻梁更加高挺,薄唇上的纹路随着他的呼吸微微变化,草木气息混合着淡淡的烟味,钻进了她的鼻腔里。
“你也应该吃点教训!”男人开口,刻意压低声音,说的话,只有他们两个能听到:“别随便靠近男人,引起一些不必要的误会!”
他说着话,另一只手往她腰上一搭,转头瞥了一眼粪坑里的燕明风。
燕明风果然气急,纵然他退了亲,可潜意识里还是觉得年凤来是他的女人。
他恶狠狠的瞪着眼睛看着两个人:“燕宕,你放手——咳咳咳咳咳——”
很好,他现在成功灌了一肚子粪水。
塞进焚烧炉都能直接炼成沼气了。
燕宕松开手,放人自由,转身,对众人说道:“把两个人捞上来!”
他身材太过高大,刚才背对着众人,挡住了他们的视线,所以,除了离得最近的燕明风以外,没人看得见他的小动作。
大家还都以为他是在跟年凤来谈判。
现在听他说可以捞人,也只以为他是谈判成功了。
年凤来眯起了眼睛,盯着男人的背影。
燕宕若有所感,回头,朝着她微微一敛眉。
年凤来弯下腰,看着粪池里正咳嗽个不停地燕明风,淡淡的说道:“燕明风,你小叔可比你男人多了!”
燕明风一听这话,咳嗽的更厉害了。
要不是深陷粪池,他恨不得立刻抓着这两个人问问清楚,他们两个到底是什么时候勾搭在一起的,他这个绿帽子,戴了多久了?
年凤来轻嗤一声,十分不屑,共同生活五十年,她太了解这男人根植在骨子里的劣根性,“呸”的一声,一口唾沫吐在他的脸上。
朝着粪坑对面走去。
张美娇求人拉儿子上来。
田桃都已经晕过去了,要是不赶紧把她儿子拉上来,说不定也会随时丧命!
燕德柱凑到燕宕:“老六,还得是你,这妮子脾气太暴躁,没人能制得住她!”
燕宕没搭理他,伸手去拉地上的燕明川:“别喝了!”
燕明川朝着他举了举酒瓶子:“就剩一口了,小叔,让我喝完!”
燕德柱过来,一把抓住儿子的胳膊就往起拽:“你看你这要死不活的样子,咱全家的脸都被你丢净了。”
燕明川身体单薄的好像只剩下一把骨头了,面色苍白阴郁,看着可怜可叹,他朝着燕德柱笑道:“这家人——还有脸吗?我以为早在他们两个被赤身**的堵在菜窖里的时候,就已经没脸了!”
“你……”
燕明川推开他,走到年凤来面前,举起手中的酒杯说道:“我得敬你一杯,谢谢你,帮我狠狠地出了这口恶气!你比我强!比我爷们——”
他话还没说完,一口鲜血就吐了出来,身子晃了几晃,朝着年凤来倒了过去。
年凤来连忙伸出手,却不知道是该接住还是该推开。